“并没有,这太酷了,很符合我对你们的想象。”
神宫说了一句让她们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对于瀛洲来说,这种情况确实十分常见。
不说远的,侍奉神明的巫女,她的后代能够拥有灵力天赋的概率也是要远超过普通人的概率,也有部分小家族,通过近亲的通婚,得到了可以继承的特殊天赋。
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源氏只不过是将目标从供奉的神明变成了霍乱大地的鬼神之类。
至于敌我同源,那就更典了,源氏自己内部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源赖朝在建立幕府之前还砍死了自己的堂兄源义仲呢。
“所以你们之间的矛盾就是源赖光把你砍了?明明同为妖怪?”
“不仅仅是这样,伊吹和丑御前,她俩都是同一位的血脉,说是姐妹倒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红叶给神宫补充了一句。
“而且说是矛盾,其实也是很怪异的心态,伊吹虽然在意自己的这位姐妹,但她在看来,丑御前的行为却又是无法容忍的背叛。”
确实,代入一番伊吹,自己在大江山吃着火锅唱着歌,来了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跟着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姐妹,高兴之下也没设防。
结果喝下了自己姐妹的毒酒,又被砍下头颅,谁能不生气?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因为一点血脉上的联系就在意呢?”
伊吹面不改色的反驳了红叶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伤口有些疼痛。
“我只是纯粹的愤怒而已,所以我才不爽这个家伙会以人类,以一个英雄的身份就这样结束一生,我要让她也体会这种烦恼与痛苦。”
冷冷的目光紧盯着丑御前,而在这番话面前,一直以来跟伊吹有些争锋相对的丑御前却显得有些愧疚。
“她自认为是人类,所以斩妖除魔对她来说是正义的,那我就让她也彻底的化作妖魔,体验一下被自己的父亲,被曾经亲近的手下所追杀,成为妖魔的感受。”
如果说源赖光的前半生,是有所缺憾,但又还算圆满的人生,但后续,便不再是这样的故事了。
“我诱导了她体内被压制的血脉活跃起来,名满京都的大将源赖光却在自己亲信的面前化作牛鬼,自己爱将锋利的刀剑,却对准了自己,这才是我最好的复仇。”
“既然是背叛,那便要以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不仅仅只是背叛,我也要让她体验到同样的感觉,成为妖怪之后,是否会觉得之前作为人时所做过的一些事情是罪恶的呢?”
面对伊吹的连番攻击,源赖光终于开口了。
“那是因为你们害人性命...我必须要去讨伐......”
作为人类的源赖光,讨伐妖魔便是她的职责所在。
“可笑,即使不谈人类自己杀人比我们妖魔杀人还要快还要无情,那作为妖魔呢?你究竟是后悔那一刀没能彻底的杀了大妖怪酒吞童子?还是后悔不应该对自己的姐妹拔刀呢?”
伊吹近乎贴到源赖光的面前,向她展示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名刀“伯耆安纲”所留下的创口即使几百年过去了也无法彻底愈合。
而那把刀,也在源赖光的手中彻底扬名,变成了“童子切安纲”。
丑御前无法回答,作为人类的源赖光,她要憎恨伊吹,不仅仅只是职责,毁了她的生活,招致了无尽的痛苦,这是无法原谅的事情。
但作为妖魔的丑御前可以,或许是越缺少什么就越在意什么,被源氏,被这些家族所淡漠的亲情,却是她这种大妖魔所渴望的事物。
所以丑御前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曾险些杀死,如今为了报复她,毁了她人生的血亲姐妹。
纠结与痛苦,便是伊吹带给她的报复,两人要遭受同样的痛苦,互相憎恨却都无法真正下手复仇的痛苦。
“别听伊吹说的这么狠,其实说到底还是下不去手,又不想让她寿命耗尽而死,所以才会去诱导她化作妖魔。”
面对这对扭曲的姐妹,作为旁观者和局外人的红叶倒是看的十分明白。
“源氏的血脉一旦激发,只会比常人死的更早,还好丑御前比起人更偏妖魔,不然也不是这么轻易的事情。”
“然后这家伙就愚蠢到无可救药,到现在竟然还不能彻底摆脱源氏这个身份,因为几句话就动摇了要去帮助那些家伙。”
伊吹喝了口酒压了压情绪,对于丑御前要去帮助源氏这件事,反而是她最不能接受。
好不容易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把曾经的斩鬼英雄源赖光变成了身为牛鬼的妖魔丑御前,结果她现在依旧摆脱不了原本的影响。
“那伊吹你是怎么想的呢?专门喊我来,是想要我在战前就先留下丑御前吗?”
神宫的眼神来回扫视了两人一番。
“不,是我主动说的,提起要将此事说给神宫你听的。”
丑御前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是伊吹检举了自己,而是她自己告发了自己。
丑御前这个人,无论作为人类源赖光,还是作为妖怪丑御前,都是一样的婆妈,一样的优柔寡断,唯一的果断还是在杀酒吞的时候。
既无法坚定的站在人类的立场,又无法接受身为妖魔的观念,只能如此摇摆不定。
“我既无法回绝父亲的请求,也无法做出背刺朋友的事情,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源赖光朝神宫伸出了手。
“在私下与你一战,这样既能完成我对父亲的承诺,也不会真正的干涉到你与源氏的战争。”
在丑御前自己看来,这姑且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尽了自己身为源赖光的责任,也不会伤害几人的感情。
神宫的指尖摩挲着酒碗,面对丑御前的提议,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啧,当年就应该想办法去把源满仲杀了的,不然也不至于直到今日阴魂不散。”
伊吹啐了一口,有些不爽。
她本觉得源满仲一个凡人活个百年就入土了,也没什么丰功伟绩值得崇拜,结果莫名其妙就留下一个多田院里供奉的满仲公。
真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