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X县X村人，今年二十岁，高中毕业，自学设计。”
“这是他的作品，其他资料，还在收集中。”
秘书拿着纸抄，递给张董，随后附身将U盘通过电脑打开。
附身的刹那，玲珑身段将职业装撑起，那种曲线极具张力。
看了看纸抄上的内容，张董就丢到了一旁，转而开始专注于电脑上面显示出的内容。
“专业功底不扎实。”
“内容太散。”
“偶尔几处地方带着点灵性。”
“这大概就是当初招进来的原因，搞设计的不怕功底差，谁还不是一开始什么都不会，但灵性这个东西就因人而异了，往往不容易培养出来，而且进入社会后很容易磨灭。”
“嗯，这几幅图，无论内容，还是空间布局，凝而不乱，没有什么创新，老老实实展开，反而让人觉得踏实，进步很快。”
“更为关键的是，灵性未泯，始终保留了自己的特点，很不错。”
连看二十多幅设计图，张董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旁边女秘书，神色虽然如常，眼中却掠过一丝讶色，因为在成为董事，主抓内部管理这块前，很多人都忘记了张董对室内、广告、建筑、平面等方面都有过涉猎。
尤其建筑这一块，更是拿过高级工程师的职称。
所以平时要求很高，也很严厉。
即便别人做到八分，在她眼里也顶多只有六分、七分的样子。
而今天，居然罕见的夸了楚铭，公司年轻设计师不是没有被夸过，问题在于楚铭才高中文凭，还是自学，简直无法理解。
“男领导总会对女员工稍微和缓些。”
“反之女领导对男员工态度上包容点。”
“难道是这个原因？”
冯玥扶了扶黑框眼镜，暗自腹诽道。
这并非刻意编排，或者贬低，很多时候这就是现实，也是人性。
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真正让她在意的是，即便设计公司上不了台面，即便要平息很可能会爆发的舆论风险，送出副经理的职位还是太多了，多到让人眼红。
要知道，尽管没有什么级别，也没有多少权力，完全靠天吃饭。
可上面洒下点毛毛雨，近千万也是有的，抛去七成分润给各方的利润，剩下的两三成，也足够所有人吃个脑满肠肥。
因此，分子公司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边，各家不知送了多少人进来。
好在除了王东那几个万事不管，只想拿钱然后往上钻营以外，几个部门经理还算不错，能力眼光都有，知道一个公司如果连一个干活的都没有，那给再多钱依旧要被掏空，要倒下，所以像楚铭这样的人，才能进来。
一个乡里出来的，还是高中文凭，自学设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不容易，可实际上也就到头了，即便没有梁燕，也会有其他人堵住他上进的通道，不是刻意，纯粹就如那路边的野草，谁会在意？踩过去，踏过去就是，莫非谁还会刻意去留意？
能认命，不喊疼，任人践踏，脾气磨完了，熬到三十五六，也就该被辞退了，因为到了这个时候，精力、灵性、体力不断下滑，远远比不上年轻人。
反之，怕吃苦，爱抱怨，脾气大的，能力再强，大多都熬不到三十五六，或许刚进公司不久，就会被不断地淘汰。
这就好比有个笑话。
有人说，真羡慕那些漂亮小姐姐，拿钱又容易又快。
别人安慰，没事，都是吃青春饭的，干几年就干不动了。
然后对方回答，你以为我不是？
楚铭就是后者中的后者，能吃苦，不抱怨，但能力强，脾气同样大，要不是阴差阳错跟着进了会场，要不是梁燕那蠢货搞什么网暴，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会被开除。
当然，楚铭的能力还是有的，尤其会场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气质，同为年轻人，冯玥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野望，虽然还显稚嫩，可谁也不能否认。
“有能力，有野望，年轻气盛。”
“这样的人骤然坐上高位，会不会突然放飞自我，就如同那些暴发户？”
“王东他们几个无所谓，反正一心往上钻营，那么其他人呢，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占了别人的坑，别人怎么办？”
“能力野望年轻都不是本钱，后台背景才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人斗？”
“也只能紧跟着张董走，而我，大概率同样会被安排到设计公司，积累基层经验同时，扶持楚铭，免得他被早早掀下来。”
“等到各方面成熟，几家孙公司资源整合，我就能跟进一步，至于楚铭……”
“就看他能不能听话了。”
“一个乡里出来的孩子，大城市里居大不易。”
“一个高中文凭，嘿，随时都能掀下来。”
冯玥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然后流露出疑惑表情：“张董，我不太明白，您为何要让他担任副经理？以他的资历，能力还有背景，不能说差，只能说上不了台面，您怎么……”
“你这丫头。”
“我还不了解你吗？”
“是真看不懂？”
张董笑了笑，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多说什么。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有城府是好事，要不然职场中，早被人啃的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而且，很多时候，太聪明反而不太好。
公司，尤其体制内，工作能做十分的，尽量保留几分，要让领导觉得可控，可培养。
而生活中，能做十分的，竭尽全力也要做到十二分，要让领导觉得可信任，可交心。
但看破不用点破，冯玥的处事方式，表明她有分寸感、有边际感，绝不会喧宾夺主，让你感到不舒服，所以张董也就顺着她的话解释了几句，内容实际和冯玥猜测一致。
当然，还有点张董没说。
那就是看着楚铭，她依稀就想到了曾经一位故人。
当年的他也是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拥有野望，一样的农村出生。
可惜，最后的最后，没能把持住自己，落了个惨淡收场。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憎恶，选择远离，选择袖手旁观。
当初不觉得如何，事后想起，或许那个时候的自己如果能早些帮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步入社会，真正改变的难道只有他？
张董眼神透过门口，看着楚铭背影，用自己都听不到的话呢喃道：“那么你呢，又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