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老此时此刻脑海中已经完全忘了要去瑶华宫之事,脑子昏昏沉沉,只有一句话在其中飘荡:官家被俘,汴京沦陷,大宋灭亡。
曹永年更是傻傻的呆坐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似的,简直不敢相信大宋,还有辽竟然会被东北一处落后部落所灭,简直是天方夜谭。
猛然间瞳孔收缩,想起那日嬴启在樊楼的叙说西方历史文明,一直处于边缘蛮人的马其顿王国一样强势崛起,先后灭希腊城邦,波斯帝国,以及其它诸国。
我大宋,辽的命运跟希腊城邦,波斯帝国的命运是何其的相似。
怪不得那日,他那般愤慨,为我们武人说话,原来他早就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
“呵呵,哈哈哈哈。”孟元老突然发出悲怆的声音,“怪不得,怪不得,你听到我的名字,便知我是谁。
古人有梦游华胥之国,其乐无涯者,仆今追念,回首怅然,岂非华胥之梦觉哉?目之曰《梦华录》。
(古人有梦游华胥之国而乐趣无限的传说,如今我追忆当年的情景,回首时怅然若失,岂不是从华胥之梦中醒来了吗。因此我把这本书命名为《梦华录》)
原来以后正是因为汴京陷落我追忆往昔才写出了《东京梦华录》。”
曹永年看看孟元老,又惊诧的看向嬴启,他知道两人是在街上相遇一见如故而成为好友。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而是小师弟根本就知清楚未来发生的事情,从未来的史实文献记载中知道了孟元老,看来他逃过了靖康之难。
对于嬴启的一番话,再结合樊楼那晚的谈论,两人已经相信的七七八八,不再怀疑什么,况且只要再等上一年,到时候年号是否定为大观,就清楚有没有妄言欺骗。
“你们知道为何金人走的时候没有带走金银珠宝吗?”嬴启不待两人回答愤恨道。
“那是因为官家大臣们一个个屈辱求生求和,搜刮整座汴京城的金银布帛供奉金人,让他们退兵撤走,连福田院的贫民,僧道,倡优都不放过,普通妇人头上的钗钏也要夺掠,至于淫辱,滥杀,滥捕就更不用说了。
金人掠夺走后,整个汴京繁华盛景不再,我大宋百年积蓄珍宝一扫而空,当时风雪不止,汴京百姓无以为食,将城中树叶、猫犬吃尽后,就割饿殍为食,加上疫病流行,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境况之惨,非笔墨所能形容。“
痛苦悲寂的闭上眼,嬴启不想再说下去,每每看到这段屈辱历史都感觉心痛无力还有愤怒。
古代靖康之耻是嬴启心中最愤恨不平的,带给民族的苦难压迫永世不忘,牢记于心。
嬴启直直的盯着曹衙内和孟元老神色平静漠然。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我可以接受改朝换代,但汴京城内百万黎民,数千万各路州府百姓不可受无妄之祸,赵宋皇族保不了他们,那我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们愿意跟我一起来守护我大宋数万万百姓吗!”
孟元老哈哈大笑,伸出右手搭在嬴启伸出的手上,“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便陪你嬴予墨走这一遭。”
曹永年大步走上前重重压在手上,“先祖押宝在赵宋皇族上,我便押宝在你身上。我能不能光宗耀祖就靠你了。”
曹永年自小就是个有志向的人,不然不会费尽心思拜周侗为师,整日逛街玩乐,青楼宿醉不好吗,何必每日艰辛学武,熟读兵书为什么不做个享尽富贵荣华,醉生梦死的衙内。
嬴启的一番话是让他热血上涌,心情激荡。
可真正打动自己的无他八字而已: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一直想要重现先祖荣耀甚至超越,可大宋崇文抑武,打压武将已经根深蒂固,是祖宗之策,根本难以去改变,越是长大,越发觉这个志向离得越发遥远,不可触及。
别看作为衙内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内心郁郁不得志只有自己最为清楚,在大宋成为一名优秀且能打败外敌的将军就是一种罪,狄青狄枢相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如今他在嬴启身上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未来的机会,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搭上家族荣辱也在所不惜。
一个在靖康之耻中,在后世中无任何记载的曹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大宋立国之初的曹家多么显耀,现在就有多落寞无闻。
跟随嬴启搏得那流芳百世的名声,为曹家搏得百年甚至更长的荣华富贵,值得,很值得。
“冯师兄,你在门前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外面传出的话语让屋内三人浑身颤栗下,嬴启迅猛打开房门,见冯然一脸尴尬手上端着早已有些发凉的五香糕。
隐现杀机的曹永年,神情严肃的孟元老见是冯然都是一阵错愕,直呼好家伙,这恐怕都听半天了吧,竟然没有发现。
“大师兄听墙角不是什么好习惯得改。”嬴启无奈道。
“咳咳,我这不是想给你们送些糕点吃,结果。”冯然说不下了,无意见听到未来惊天事实,也是心有余悸,浑身冒冷汗。
官家以及所有赵氏皇族被俘,汴京陷落,大宋亡了!
“先进来再说。”孟元老开口道。
重新关上房门,气氛有些沉默。
“你们不会杀人灭口吧!”冯然半开玩笑道。
“那大师兄会说出去吗?”曹永年玩味的笑着。
“我自然是不会。这点信誉师兄我还是有的。”冯然连忙保证。
“好了,衙内,你就别吓唬大师兄了。”嬴启笑着摇头说道,“大师兄,我相信衙内和孟兄,自然也是信你呢。
不过刚刚所言之事,关系甚大,还望今日入得你们之耳,勿进他人之之嘴,包括师父,还有你们的亲人。”
三人都是点点头,此事若是传扬开来势必捅破汴京城的天,不,大宋的天。
他们几个也绝没有好下场。
“那接下来,我们就先商量商量如何在瑶华宫见元祐皇后。
至于以后的事,还有二十年时间不急。”
嬴启今年十二岁,曹衙内十四岁,冯然十五岁,孟元老也不过十九岁。
金水门外瑶华宫前。
一行六人人禁军在巡逻走动,不过看起来毫无精气神,时不时跺跺脚,哈气暖暖脖子。
不远处右侧是一间不大的不大的木屋,大概能容下十几平方的样子,里面时不时传来吆喝声极为热闹。
嬴启和曹永年并肩走过去,孟元老扮成仆从落后几步跟随着。
“什么人,宫苑禁地禁止入内。”两名禁军上前盘问。
“官家新任皇城使。”嬴启掏出铜黄令牌递过去。
其中一名禁军接过令牌,看到令牌右侧的“下四。”顿时一惊连忙拉下同伴,单膝跪地。
“拜见指挥使大人。”
“拜——见指挥使大人。”另一人也是慌忙跪地口中喊道。
嬴启笑着扶起两人,“这么冷的天,两位兄弟幸苦了。”说着指向曹永年,“这位是曹衙内,今日我过来,主要是想来看看兄弟们,熟悉下公事,看看有什么需要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