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剑雄坐在路口的石墩上,既然潘师长在苏家大院,守住门口你不会不出来。他闲的没事看着清澈的池塘小鱼冒泡,欣赏蜻蜓飞舞蚂蚁上树。时间过得真快,瞬间太阳偏西一个上午已经过去。这时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庞副官带着几个士兵尘土飞扬而来,车上的人灰头土脸。车到身边肖剑雄高喊:“庞副官。”
“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见潘师长。”肖剑雄说。“老柳叔关不得,他是柳树村的族长,关押会引起民愤。”
“不关你的事,狗咬耗子。”庞副官声色俱厉。
“关系到国军,关系到潘师长,关押老柳叔会引发严重后果”肖剑雄声嘶力竭。
庞副官拉他上车。司机猛踩油门,吉普车一溜烟开进苏家大院。
吉普车还没停稳肖剑雄急忙跳下车跑进中堂,苏老太爷和两房姨太正陪着潘师长打麻将。两个妓女偎在潘师长身旁调情逗乐。
潘师长抬眼看见肖剑雄。
“忙了一天防务工作头昏脑涨,刚坐下换换脑子肖先生就来了,也玩几圈?”
“我在门前守候大半天,要不是庞副官还进不来。”肖剑雄讥讽。
潘师长脸色不由红了一下,急忙岔开话题。
“这些卫兵也不长眼睛,肖先生来了不禀报一声。”他岔话。
“我是为老柳叔来的,如不及时放了,会引发柳树村的民愤。”
“拿粮赎人,我们是抗日的队伍,他老百姓有什么权利赶我们走,老子在柳树村安营扎寨,军需由他们供给。”
“部队缺粮这是事实,需要做村民的工作,来硬的适得其反事倍功半。”肖剑雄劝说。“把老柳叔放了,我来说服他们。”
“放人不可能的。”潘师长态度生硬。“粮食一次交不齐,容许分批。”
肖剑雄还在愣愣站着,他在思考对策。
“走吧,师长发话了,别影响师长打牌的兴趣。”苏老太爷的三姨太韩露露跟风上。
肖剑雄掸眼看出这个风流妖艳的骚货,正是潘师长的软肋。
那晚韩露露陪着潘师长打了半夜麻将,手气真霉几乎没和过一牌,都让两个妓女赢去了。
“不玩了,老娘今晚手气真臭。”韩露露把牌一推站起身气的直跺脚。
“再玩一会,鸡还没叫头遍呢。”潘师长拉住她的小手柔声细语说。“别生气输的钱我给。”
“老东西离不开我,不躺在他怀里睡不沉。”韩露露不知羞耻说。
“你走了我咋办。”潘师长不放手。
“两个姐姐陪着正好一边一个,老娘在这儿多余。”韩露露狐颜媚眼扫潘师长一眼。
“婊子身子哪有你干净,老东西聋子耳朵做摆饰,正宗的原装货没拆封。”。潘师长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一口。
“甭管摆饰不摆饰,他是我正宗的护身符,有他苏家的家财不会少一份。”韩露露拍拍潘师长的毛胡脸调情说。“有两个婊子陪着会睡个好觉。”
说完她扭动屁股走了。
韩露露来到厢房,苏老太爷坐在被窝里抽着水烟袋。
“咋玩这长时间呀,天都快亮了。”语气中苏老太爷有抱怨。
“潘师长兴趣高不让走,要不是我坚持天亮还回不来。”韩露露脱去衣服钻进被窝。
“你不知道俺离了你睡不沉?惊惊咋咋挨到现在。”
“我不愿接近那货,是你好话歹话劝说,人家是国军师长手里有枪杆子,撒下位子早晚有大用场。”
“明理就好,要不是徐州会战那时,接到家中养伤救他一命,他会和俺们这样亲近?亲近归亲近可不许过分,那鸟也是好色之徒。”
“不按你的意思去做,说我这么多年书白读了不通情达理。真去接近又吃醋,怕他讨了我的便宜,我是那么随便的女人,轻易和男人上床?”说完韩露露撒起娇,一翻身面朝床里。
苏老太爷把她身子搬过来。
“好了都是俺的错,其实俺也没说你什么,和潘师长打交道掌握分寸就好,免得你吃亏。”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放心,明天我干脆不见潘师长。”
“那哪成,潘师长就靠你玩转了。”
两人调情逗乐了一会,苏老太爷打哈欠。
“你睡在俺身边心里踏实,天不早睡觉。”苏老太爷把韩露露搂在怀里,话住音打起呼噜。
韩露露进入肖剑雄的视野,他马上收集她的信息。
柳树村苏湾一带开展土地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减租减息。苏老太爷千亩良田一夜间被泥腿子分去大半。苏老太爷大病一场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苏家的财经大权自然落在小姨太韩露露的手中。韩露露奢侈无度用钱如淌水,她的服装都是上海师傅定做,美容烫发也要去南京。苏家近些年天灾人祸,日进斗金的收入早去不复返,新四军进入槐树村建立革命根据地,实行土地革命分田分地减租减息,苏家的庞大开销入不敷出,韩璐璐不得不另辟蹊径。
韩露露有个老相好,西山有名的土匪黑牛。黑牛原来穷家寒舍一贫如洗,讨不上媳妇光棍半辈子,逼着走上土匪这条道。在抢劫苏家大院时,他见韩露露貌美如玉动了恻隐之心,把她奸污后两人达成君子协议,黑牛饶了苏家一遭,韩露露愿意做他的女人。
“那老东西日暮西山,人老眼花不中用,你要想我的话,白天在树洞里放块砖头,半夜我打开后院小门,你如同进自己家似得方便得很。”
“大黑狗不叫唤?”
“我喂它两个酒泡馒头,睡得比那老东西还沉呢。”
黑牛心惊胆战试了一次,果然顺当便利。韩璐璐借口生病单睡在后院,黑牛肆无忌惮疯耍了半夜,真正尝到女人的滋味,心满意足穿好衣服天亮前离开苏家。
“就这么走了,日狗B还要带两个肉包子呢。”韩露露低声嘀咕。
黑牛这才想起韩露露不是让他白睡的,翻翻口袋忘记带钱。
“走的仓促钱没带上,下次一并补上。”黒牛抱歉说。
韩璐璐瞥见黒牛手指上一枚金灿灿大戒指伸手抹下。
“做这种事还兴欠账的,一码对一码。”
以后来约会韩璐璐黒牛首先要备好钱。石县长成立县大队村村联防,一是防日本鬼子扫荡,二也防土匪抢劫。黒牛处处受阻,举步维艰日渐捉襟见肘,没有钱不好来见韩璐璐,相隔半年之久,黑牛憋得难受,还是厚颜无耻约会韩璐璐。
“咋这么长时间没来,把老娘忘了?”韩璐璐见面就问。
“生意不好做手头紧。”黑牛说实话。
“没有钱就不许来?和你开句玩笑当真的。相隔这长时间没来,我也焦虑以为翻船了。”韩璐璐迫不及待脱光衣服,和黒牛狂疯一阵完事后,替黒牛点燃一支烟。
这阵儿又没见黑牛影儿,她以为,潘师长来了他惧怕。隔枝不打鸟的事,她别的不会最善逢场作戏。潘师长虽然迷恋她,军务缠身忙里偷闲。她空闲时间多,不会耽误和老情人的约会。黑牛不来,这家伙真耐住性子。每次来都急猴猴,恨不得立刻上床,连说几句话的时间不允。这回恁长时间一定手头紧了。韩露露是黑牛的眼线,专门物色猎物,一旦瞅准通风报信。
肖剑雄见过潘师长,几句简短的对话,便知道这是一位蛮横无理,专横独断的武夫。和他陈述利弊,等于对牛弹琴。对于这种人只能硬对硬,侠者相逢勇者胜。韩露露是突破口。
肖剑雄留心观察。
这天一早,韩露露乔装打扮出门,家丁把马车准备好,进镇赶集。肖剑雄算算不是集日,便生出好奇,尾随盯梢。苏湾离小镇十来里,不消半小时。韩露露不进布店衣店,直接来到茶馆。小二在门口吆喝,看见韩露露互相点头,把她带进后堂。茶老板见韩璐璐来了。
“小姨太这回来准有急事。”茶老板低声问。
“有一票肥单赶紧通知黑老板。”韩璐璐附耳低语。“有一驼队明天路过黑风口。”
“天助黑老板俺们要发大财了。”
茶老板拿出笔纸画张草图,把生意交给伙计刻不容缓给黑牛通风报信。
回来的路上,肖剑雄把茶老板堵在山洼间,连恐带吓,逼他说出实话。
回到柳树村,柳柱也从前方回来,他说新四军正在反扫荡,与日军游击战,抽不出兵力。石县长负责救人,杨连长积极配合。
肖剑雄把魏强队长拉到门外,说出自己的想法。魏强赞同,和石县长杨连长研究营救方案。
黑牛得到情报,将分散的土匪集合,埋伏在黑风口两旁。晌午时辰驼队果然来了,驼队前列,一杆镖旗迎风招展,一个斗大的“雷”字非常醒目,滁城赫赫有名雷家镖局押镖。雷镖头走在前列,打着响鞭唱着小调:
“正月子里通草花,人人所爱,山伯英台从仙宫,双双下来。
二月子里双叶花,披头散发,地藏王在高山,赤足修行。
三月子里小桃花,满园红了,刘关张在桃园,结拜弟兄。
四月子里荞麦花,张口白面,孔夫子背书箱,寄下乾坤。
五月子里栀子花,青枝绿叶,刘之仁去看瓜,死里逃生……”
刚进黑风口,黑牛一声口哨,土匪冲下山。雷镖头高喊:“穿百家衣,吃百家饭,同顶蓝天白云。雷家镖局路此,哪路英雄高抬贵手。”
黑牛半途出道,不懂江湖规矩。
“奶奶孙子,老子认钱不认人,天王老子路过黑牛地盘,也要丢下卖路财。”黑牛高喊冲下山。
雷镖头知道遇到瞎门,不理睬黑道套路。想逃已无退路,雷镖头上前。
“好汉切莫粗鲁,要钱给钱,不要伤害无辜。”
黑牛用长刀捅破牲口背上口袋,沙土溢出。
“他娘的,不运粮食,驮沙土干啥?”他大骂,很失望。
“天生我材必有用,瓦砾自有它用处。”雷镖头调侃一句,把身上钱都掏出。“这点钱请好汉喝茶。”
“打发要饭的,没钱有命,爷要一样。”黑牛用撸子枪对准雷镖头脑壳。
肖剑雄魏强带着民兵队赶到,一阵枪战,黑牛投降。
“肖先生快来救我。”雷镖头躲在牲口后喊叫。
肖剑雄认出雷镖头。
“你是?”他问。
“清流堂龙二爷五十大寿,我们同桌寿宴,我是雷镖头。”
肖剑雄想起。
“雷大哥押镖到此。”
“没想到小阴沟翻船,黑风口竟遇上这混货。要不是肖老弟及时赶到,老哥一命休也。”雷镖头千恩万谢。
“雷镖头为谁家押镖?”
“三井洋行。”
肖剑雄警觉。
“雷镖头可以走了。”肖剑雄挥挥手。“不过,还请雷镖头守口如瓶,不要说在黑风口遇到我。”
“江湖上规矩我比你懂,隔枝不打鸟,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后会有期,滁城见。”
他看着那些满载沙土的驼队,心生疑惑。地上留下一堆,驼队走后,他捋起装进布袋,回去好好研究。
“肖先生,这群土匪怎么处理?”魏强问。
“统统放了,留下黑牛。”肖剑雄说。
黑牛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被柳树村的民兵捉住,凶多吉少。
“兔子不吃窝边草,黑牛虽是惯匪,从来没抢劫柳树村,请政府饶命。”黑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饶你不难,你和韩露露通奸及约会的方式路线统统说出,有一句假话,叫你狗头开花。”肖剑雄用手枪顶住黑牛的脑壳。
黑牛吓得浑身发抖。
肖剑雄魏强和石县长杨连长在村外一农户家见面,肖剑雄将营救老柳叔的设想说了一遍。众人合计,虽然不是万权之策,也觉得可行,只能破釜沉舟。杨连长说,特务连擅长夜间行动这个项任务交给我们执行。
肖剑雄没想到,寻找妹妹来到柳树村,为营救老柳叔竟然发挥特工的专长。他提供情报,杨连长执行,这种兵不血刃方案百利而无一弊。柳树村的村民定会感激他。肖剑雄心里高兴步伐轻盈,回柳柱家的路上哼起小曲。路过一片小树林,冷不防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再定睛细瞧是李戡。
“见到妹妹为什么还不会滁城。”李戡声色俱厉。
“老柳叔被国军关押,耽误时间。”肖剑雄解释。
“这里的事与你无关,少管闲事。”李戡凶恶盯视着他。“别忘了你是五战区的中统特工。”
“我需要一段时间考虑。”肖剑雄回答。
“效忠党国,从你参加军统特训班那天起,你已经别无选择,至死不渝。”李戡说。“有紧急任务,立即赶夜车回城,随后我们赶到。日伪军在滁城集结,准备秋季大扫荡,你的任务,摸清他们行动时间路线,以及兵力部署。”
旁边两大汉不由分说,将他架起塞进马车,扬鞭疾驰车站方向。
肖剑雄失踪,计划照常分步设施,黑牛将约会的砖头偷偷放进树洞。三更时辰,黑牛引路,特务连随后,从阴沟钻进韩家大院,大黄狗死一般醉睡,黑牛驾轻就熟推开后院一处房门。
“死鬼不要命,色胆包天,潘师长在这儿,也敢来偷情。”韩露露披着衣服,笑骂。
“潘师长睡哪儿?”黑牛问。
“隔壁的厢房。”
防卫的两个马弁窝在避风处呼呼大睡,杨连长挥下手,两个战士冲上前将他们除掉。特务连悄无声息拨开隔壁厢房的门,潘师长正在蒙头大睡。杨连长一个健步上前,把潘师长拽出被窝,潘师长不知发生什么事,稀里糊涂当了俘虏。
活捉国军171师长潘强贵,事关重大,石县长杨连长立即向师部报告,罗师长不敢当家,由代军长陈毅电告延安。
党中央毛主席慎重考虑,从统一战线出发,要求新四军立即释放潘师长。
柳树村民想不通,捉住罪大恶极的刮民党遭殃军首凶,应该千刀万剐才对。新四军太善良,不伤毫毛放了,天理不容。
田老汉冯寡妇更是想不通。
刚刚回村的老柳叔耐心做工作,以身说法。
令村民费解的是,释放那天罗师长还亲自设宴款待潘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