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旌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面色呆滞的，看起来可能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医生，这里有两只小猫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可能需要马上治疗！”
“好！”张乐妍听了岑旌的话，迅速从震惊的状态回归神了，虽然她自己感觉在这个宠物诊所“摆烂”了一个月，但基本的从业素养倒是都学到了，“请跟我到这边来。”
张乐妍引领着岑旌和黎莘莘经过一个狭长的廊道，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诊室前面。
诊室里面有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的身形微微有些佝偻，正在把各种需要用的机械摆好——像是早早地就听到什么动静似的。
现在是紧急情况，张乐妍也没像往常一样先敲门再等着胡医生的答应，只是敲了敲门，就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
岑旌和黎莘莘抱着小猫鱼贯而入。
“来，把小猫放在小床上吧。”胡医生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的和蔼笑容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我会尽全力救治它们的。”
岑旌也知道现在时间耽误不起，一个跨步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小小白猫放在了小床上，然后接过黎莘莘递过来的小白猫，以同样轻柔的动作将它放在了小小白猫的旁边。
胡医生看到小小白猫的时候还面带笑容，但瞅见小白猫的一瞬间，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这只猫受伤很重，我也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救活它。”
岑旌看了眼黎莘莘，又重新把目光投回胡医生的身上。
“尽力就好。”
胡医生点了点头，拿起旁边的钳子和手电筒，什么都没说，开始仔细观察起小白猫来。
张乐妍对着二人说道：“你们先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会儿吧，放心吧，胡医生从业几十年了，医术很好的。有她在，小猫一定没事的。”
岑旌对着她点了点头，拉了拉目光还落在小白猫身上的黎莘莘。她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跟着岑旌走到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岑旌双手拉着黎莘莘的手。
“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黎莘莘抬起头看着诊所明亮、洁白的天花板，露出雪白修长的天鹅颈。
“阿旗，你说生命真的那么脆弱吗？”
岑旌知道她是被今天的事情有些吓住了，他之前也被吓到过一次，所以很明白这种感受，他双手上下抚摸了一下黎莘莘冰凉的小手。
“生命是极其脆弱的，脆弱到连一场大雨都可以夺走一条幼小的生命；但生命又是极其坚强的，坚强到，一个母亲可以在那样的状态下，依旧顽强地守护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黎莘莘脑海中浮现出那只小猫在大雨中脚步不稳的模样——那瘦骨嶙峋又龇牙咧嘴的模样。
“这个世界多么不公平啊，为什么真情的见证，一定要用生命的逝去来交换呢？”
岑旌不言，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说出来，每个人的成长最终都要靠自己走出来，黎莘莘也应当如此。
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给予他肩膀。于是他轻轻地揽住少女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让她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黎莘莘被诊所的灯光晃得有些失神，她讨厌医院，每次来到医院，她都会想，多少生命在这里逝去，多少痛苦在这里诞生。
“阿旗，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像那只小白猫一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岑旌被这话说得心神意乱，想起大旗告诉他黎莘莘三个月之后要死的消息，愈发慌张起来，但他现在只能表现出镇定。
他轻轻地拍打着少女的背部。
“说什么瞎话呢，我们莘莘那么健康，又那么善良，医院这种东西啊，一定会离她远远的。因为它怕这么善良的少女去他那里，一下子就把里面所有病人都治愈了，这样它不就失业了吗？所以它不敢让你进去它里面的。”
“噗”少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神色又变得温柔起来。脑袋在岑旌的胸前蹭了蹭，逐渐安心下来。
“阿旗，你知道吗？就这几天，你真的变了好多。你会积极地和我讨论关于策划书的内容，能开口和倩倩锅锅他们交流，会大笑、会奔跑，像个正常人一样。”
岑旌也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不是个正常人。”
“本来就不是，天天在学校阴沉着个脸，跟谁也不说话。”少女嘟起小嘴，没像过去一样承认自己说错话，反而变本加厉起来，“那能是个正常人吗？”
岑旌不服气了。
“那这么说，你之前也不是个正常人。”
“凭什么？”
“把所有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在我面前假装坚强，硬是要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小时候就算是怕黑怕打雷怕到要死也不来找我。这些不告诉黎叔叔就算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莘莘没好气地掐了岑旌的胳膊一下，痛得他呀呀大叫起来。
“你还好意思提，之前你那副模样，谁敢和你提那些啊！再说了，和那时候的你提有什么有。”
“等等？”
黎莘莘把头从少年的胸膛上抬起来，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少年，看得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又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怕黑？我记得我从来没和你提过这件事吧！”
“我……”
“从哪里知道的，老实招来，不然……哼！”
少女威胁的眼神让岑旌叫苦不迭，刚才为了怼回去少女，他下意识地用出这个例子了，却是忘了这件事是大旗告诉他的，黎莘莘还没从对他说过她怕黑。
面对少女“凶狠”的眼神，岑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
“我自己观察的，之前只是你没注意，我其实一直都有在关心着你。”
“是吗？”
黎莘莘明显有些不信，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重新把头放了回去，躺在岑旌的怀中安静下来。
眼见黎莘莘似乎相信了，岑旌终于松了口气。
大旗这种事情太玄幻了，说了估计莘莘也不会相信，而且大旗现在沉睡了，我也没办法证明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先瞒着她吧。
等到……
等到救下她的那一天，再告诉她我为了救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做出了多少改变。
那时候，她一定会哭着抱着我，哭着要我娶她。
少年得意洋洋地想象着那时的画面，一时之间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