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虽然不知道,此时的荣府政二老爷万众瞩目。
可他行事一向低调,就算有什么主意,大多都是私下里和政二老爷交流,身边没有外人的那种。
大书房的清客相公们,虽然知晓他参合了进来,却不知道贾环究竟做了什么,以为最多就是出出馊主意跑跑腿。
不然,为何都认为贾环是歪才,而不是少年天才?
估计,外人也是这么个想法!
此时,趁着傍晚王熙凤和贾琏夫妇都回来了,他这才施施然上门。
使了个眼色,轻声表示有要事相商,王熙凤立即就将其他丫鬟打发走,让平儿守在门外做绣活,让贾环在正堂说话。
“我过来,是得了老爷的吩咐,给琏二哥送好处来了!”
贾环没有啰嗦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想法?”
“什么好处?”
王熙凤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别糊弄我,到时候要你好看!”
贾琏的目光也投放过来,显然十分好奇是什么好处。
“户部之前不是被清洗了么,琏二哥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做一做清吏司正五品郎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真的么?”
这下,轮到贾琏欣喜了。
户部可是大乾朝堂的核心重要部门,清吏司郎中可以说得上位卑权重。
起码,比眼下的太仆寺丞强多了,而且前程和钱途都相当不错。
“当然是真的!”
贾环毫不犹豫道:“不过有个条件,得出银子五万两!”
“五万两?你还不如去抢!”
王熙凤脸色大变,没好气道:“要是去户部当什么郎中需要五万两,还不如去找我叔父来得轻松!”
“呵呵,你叔父要是有这能耐,琏二哥早就进入官场混资历了!”
贾环轻笑道:“琏二哥,伱说呢?”
“环哥儿,你竟敢瞧不起我叔父?”
王熙凤柳眉倒竖,一双丹凤眼满是寒意,冷然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道道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文武殊途!”
没有理会王熙凤的冷厉眼神,贾环不紧不慢道:“他要是敢插手文官事务,信不信内阁首辅都要找他麻烦!”
说到这里,忍不住轻笑调侃道:“二嫂子,你觉得王叔父,扛得住么?”
“这!”
王熙凤脸上表情连连变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硬气起来。
就是她再目中无人,也知晓自家叔父和内阁首辅比起来,还是有不少差距的,这事没办法睁眼说瞎话。
“那也用不着,花费五万两银子吧?”
她话锋一转,指责道:“你小子,不要以为我不明白这些,就故意过来讹银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老爷正缺银子!”
“二嫂子还真没猜错,这五万两银子,正好可以堵上我老爷第一期还国库欠银的缺口!”
贾环坦然开口,直接承认了这事,反正也瞒不过多久。
“你……”
“等我把话说完,再生气发火也不迟么!”
不等王熙凤发飙,贾环自顾自继续道:“等银子一到手,我老爷就会联合宁府那边,还有史家两位表叔,以及王家的人一起还国库欠银!”
“到时候作为表率,当今肯定不会吝啬奖励,琏二哥的户部郎中之位,就落在这上头了!”
“不然,以府里的能量和势力,想要将琏二哥推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主要是在文官系统那边没有可靠盟友支持啊!”
这话说白了,就是没有门路,你就是有银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花出去!
总不能,直接打点大明宫内相戴权吧?
一旦贴上了权阉走狗的标签,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以后在衙门里的日子,可是相当难熬的。
“竟然还有史家和王家参与,你怎么不早说?”
王熙凤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事儿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不由放缓了语气开口问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狐疑露在脸上了。
不等贾环开口,旁边的贾琏没好气道:“这样的大事,是能随便传出风声的么,谁知道有没有人会暗中出手捣乱?”
回头,冲贾环道:“环哥儿,五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点!”
“没得商量!”
贾环直接道:“琏二哥想要参合进来,并且得到当今的奖励直接升迁,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他干脆又讲了讲自己的想法,还有对贾琏未来官职的一些设想以及可能的安排,最后才道:“若是一切顺利,区区五万两银子算什么?”
“若不是我年纪还小,哪能轮到琏二哥得这样的好处?”
贾琏此时已经彻底心动了,没有理会贾环的调侃,转头冲王熙凤试探道:“二奶奶你看,机会实在难得啊!”
“我的二爷,那可是五万两银子!”
王熙凤没好气道:“要拿出来的话,我的嫁妆老本都得去掉大半!”
贾琏顿时讪讪,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至于自家亲爹赦大老爷,他提都没提,知晓找赦大老爷更不靠谱。
“不是能向薛家借么?”
贾环拍了拍桌子,好笑道:“把事情跟薛姨妈他们说清楚,等琏二哥顺利升迁到户部,对于薛家可是极大的利好!”
“别的不说,保障薛家的皇商名头,能够起到很大作用!”
说着直接起身,摆手道:“明天傍晚之前给我答复,不行的话就只能便宜薛蟠那傻子了,指不定还能沾光混个底层勋位!”
走到正堂门口的时候,回头笑道:“也就是知晓你们夫妇手里没多少银子,不然直接替琏二哥弄一个骑都尉的勋官当当!”
说完摆摆手大步流星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贾琏和王熙凤夫妇。
当天晚上,小两口几乎一夜没睡,反反复复琢磨这事。
到了天光放亮的时候,最终决定答应贾环提出的条件,直接拿出五万两银子,参与这次的还国库欠银之事。
没办法,贾环昨天傍晚的态度十分坦率,根本就没有求人的意思,完全就是一副给机会拉你一把的嘴脸,小夫妻俩偏偏还真吃这一套。
傍晚时分,贾琏和王熙凤夫妻俩,就拿着从薛家紧急借到的五万两银票,亲手送到了大书房的政二老爷手里。
尽管贾环早就打了包票,可真正拿到银票的时候,政二老爷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这银子也来得太容易了吧?
要知道,昨天中午的时候,他和妻子王夫人一同去了一趟王家。
结果,留守王家的王子腾夫人,还有王熙凤的亲哥王仁,态度一致的婉拒了政二老爷提出的,一起还国库欠银的好意。叫他心情不是很痛快。
尤其,同行的王夫人什么都没有表示,就好像那不是她娘家一样。
说白了,不就是觉得他这次的赌博,很可能会输么?
终于筹集到了四十万两银子,他派贾环将宁府之主贾蓉和秦可卿夫妇请来,很快就商量好了明天一早去户部还银的事情。
等送走了心情复杂的宁府主人,政二老爷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荣庆堂,将明天的安排说了说。
“老二你自己做主就成,用不着跟我老婆子说这些!”
老太太的态度依旧冷淡,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客气:“老婆子留存一些棺材本不容易,以后你也别打这些银子的主意!”
政二老爷被堵得脸色发红,只能连声表示不敢。
幸好赦大老爷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来荣庆堂,王夫人和邢夫人也各自回去用晚膳了,至于一干小辈都在后罩房那里嬉闹,只有一个大丫鬟鸳鸯当背景板。
否则,政二老爷真的要当场社死了。
当天晚上,政二老爷歇息在赵姨娘这边。
第二天很快到来,荣府大书房这边很快热闹起来。
靠近大门方向的空地上,数辆马车并排停靠。
几位身强力壮的小厮,用扁担和绳索等工具,将一箱箱沉重之极的银子,全部搬上没有车棚的马车。
咳咳,这是贾环特意建议的。
若不是政二老爷不允,他都想将箱子的盖子全部去掉,直接将里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子亮出来,好好叫京城官民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银堆。
等足足三十五万两银子全部搬上马车,政二老爷便在府里一票护卫的簇拥下,和贾琏一起直接出府带着银子赶赴户部衙门。
在宁府门口,与声势更加雄壮的宁府马车队会和,又加入了贾蓉和贾蔷。
然后,宁荣二府的马车队,又在正街上和史家规模小得多的两辆马车碰头,之后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引来无数惊叹目光。
若非政二老爷抹不开面子,按照贾环的想法,肯定要让宁荣二府,以及史贾的还银队伍,绕着内城好好转上一圈,引起整个京城轰动,这才在万众瞩目,或者说万众眼红中抵达户部。
户部这边,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
看到宁荣二府和史家联合的还银队伍,就跟见了亲爹一般。
户部左侍郎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就差没让手下小弟吹锣打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