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是不是年轻漂亮,你帮她很过瘾啊?”兰蝴说着,翻看起设计网站,并播放起会员歌曲来。钢琴曲《隐形的翅膀》响起,她只觉翅膀被贺威折断过,现在他又以为在助她飞翔,但他还想帮别的女人飞翔。越想越不对劲儿,她又说,“我的事,你不会像香香那么急跳。”
贺威见兰蝴沉下了脸,反而操起了手,站成八字步形,靠在衣柜门上,似说服似解释地说:“一个设计项目,不急在这两天,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就业,能影响香香一辈子,错过一天,也许就被别人捷足先登。谁轻谁重,我还是知道。”
兰蝴最受不了这种说法,关了音乐,说:“是啊,一个项目不重要,我的每个项目都不重要,我的一辈子也不重要。别人的事都是大事,离了你,香香就没别的可干,就会苦一辈子。”
贺威改成了教训的口吻:“我不就帮表舅一个忙,你何必这么小器!表舅的儿女还记着他虐待老婆的仇,倒是香香更关心他些。当年我在这城里没房子的时候,是表舅收留……”
兰蝴打断道:“表舅帮你来骗过我!我永远记得是他,改变了我的一生!”
贺威说:“就算是他骗过你吧,那也是表舅这辈子为我做的最大的好事!我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你有必要这么大气性吗?”
“这么多年,你帮亲戚,是义无反顾,没时间也能挤出时间!帮我,就谈起不可抗因素来了。”兰蝴见贺威一幅得理的样子,气性更是出来了。他的亲戚是说不得,轻视不得的,因为当年他读书时受到过一些亲戚的关照,他就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
贺威说:“知足吧,你今天已红得发紫了,我都有点配不上你了,运气已很眷顾你了。”
兰蝴说:“如果你的人脉关系能早些眷顾我,或者你把对亲朋的关心多花在我身上,我不会在徐娘半老的年纪,才大器晚成。”
贺威说:“如果你十年前就成名,岂不早把我甩了?”
“我平庸了,始终在最底层卖命,就像香香的妈妈一样,你就很开心?”兰蝴说着,指了指贺威的站姿,大声喊道,“你给我站端正些!不把我放眼里是吧!我如果是这姿势站在你面前,站在你亲戚面前,你会跳起来骂我吧!”
贺威被吓着了,站正了姿势,说:“一再告诉你,有我在,你愁什么?你就别去跟香香的妈去比了。香香不靠我还能靠谁?我总不能看着她年纪轻轻就去当陪酒女郎或者当社会混混。”
兰蝴涩涩笑道:“是啊,我的事业和运气就是用来为他们而牺牲的。”
贺威说:“我也算是做好事,在积德嘛!善有善报,无形之中对我们是好的。你看,这么多年,咱们家整体上还是平安幸福的。”
兰蝴哈哈一笑:“你我都是离婚的人了,奢谈什么幸福!”
“你又来了!不提这事好不好?”
“贺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回答,你想什么时候复婚?”
“不就是一张纸的事嘛!你又不想给我生儿子办户口,复不复婚没那么重要吧?”
“你不复婚,就有机会去生儿子了是吧?”
“我只想和你一起生个儿子。希望有一天,你能高高兴兴地为我生儿子。”
兰蝴哼了声说:“我不会再上当了!”
贺威坐到床上,盯着兰蝴的眼睛,似乎要读出些什么来,严肃地说:“你有想法了是吧?”
兰蝴并不畏惧,如果说以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她无论从经济上、生活上还是感情上,都可以不再依靠他,有了选择的权利,可以向他说不。她与他对视道:“是的。当初如果不是你哄骗我,演那么一出大戏,我不会爱上你,我本该是另一种人生。”
贺威嘴角一翘,轻蔑地说:“哼,你以为,另一种人生,就比现在好?”
“也许就比现在好呢!至少,我不被骗入婚姻,也就不会老被你当傻瓜看。”
“骗你是为了追你。你以为,我会娶不爱的人当老婆?”
“所以你不爱我了,就把我休掉,现在也不敢提复婚。”
贺威瞪大眼睛说:“你明明知道离婚得管三年,又来扯这本经。没法给你讲道理了!”
兰蝴说:“既然你复婚意愿不强烈,我们又不能相互扶持和成就,那就都不必勉强了。”
贺威气得站了起来:“成就,成就!我为你遮风挡雨就行了,不需要你有多大成就!”
“你以为的遮风挡雨,对我就是暗无天日,我永远在你画的圈圈里。”
“说吧,你想谁来把你扶持到圈圈之外?”
“我自己能走出去。”
“你早想离开这个家了是吧,今天只是找到了借口。”
“我一二再,再二三地提示你,警示你,你不当回事,只有这样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你除了胡猜,能知道什么?”
“你要想清楚,半路夫妻都是各有所图,不可能那么单纯了。”
“你以为,我还会去服侍另一个男人?”兰蝴笑了,指了指四周说,“你总说这房子是你挣的,我不能把房子全当成我的财产,等御庭灿海的设计款下来,我把抵押贷款还了,房子还给你。我们互不亏欠。”
“你想出去和谁住在一起?”“我住在公司里。我会自己去挣一套房子。”
“行,我当你是在说气话,不跟你计较。等你哪天想回来了,我依然会开门迎接你。”
“你想迎接的,不是我了吧!”兰蝴见贺威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起身拉开衣柜门,取起衣物来,与他多住一晚也不愿意了。
贺威也取起他的衣物来,一边叫道:“咱们还是按离婚协议来。这房子是留给你和晴晴的,我走!”
几分钟时间,家里的气氛就暴跌到了冰点。兰蝴看着贺威大把大把收拾好衣物,用大行李箱拉着要离开家门,心中丝毫不留恋,竟然有些报复的快意,一句话也不想说,说什么都显得虚情假意无情无义。
贺威黑着脸将他不想带走,又乱放着堵住了门口通道的各种鞋子踢到了一边,欲打开大门。他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冷眼瞥着他的兰蝴,狠狠地说:“别以为你的本事有多强,强得了一时,也强不了多久。离开了男人给你搭建的平台,才华不值一提。”
兰蝴讥讽道:“你又在给谁在搭建平台呢?又给我搭建过没有呢?达芬奇还靠蒙娜丽莎那样的女模特儿作平台展示才华,我为什么不能登上别人为我搭的平台?”
贺威说:“你别得意过早,以为御庭灿海的设计款会如期到账,人家的资金紧张得要命。你那个保护伞,自己都没保住,保护不了你了!”
兰蝴气道:“保护我的是合同,不是某把伞!”
贺威说:“在人家眼里,合同可以当废纸。我们公司当收的款,好几年也没收完。你以为我喝的那些酒,好喝吗!”
兰蝴也不示弱:“徐总能看中我公司的设计,我就知足了。我也不差那笔钱!”
贺威说:“这是你的本事吗?那是徐总看在你保护伞的面子上,才照顾你一回。今后你收款,别指望谁会白白地付给你?收不到款的合同,有屁用!看你和人家能耗到什么时候。”
恶毒的话中透着不祥之兆,等贺威甩门而去,兰蝴就找徐总经理打听田泰的病情。
徐总经理发来三个“合十”的表情,这才告诉她,上周,田泰放弃了在市中心医院的治疗,说是回家建家庭病房治疗,却意外地轻生了。这之前田泰都是积极配合治疗的态度,回家后他说去车上取样东西,家人一时疏忽没有跟去,他就在私家车库里紧闭车窗开着空调,一氧化碳中毒离世。田泰的家人按照他生前的遗嘱,没有开追思会,把遗体捐献了。
兰蝴的眼睛顿时模糊了,泪水漱漱而下,心如刀割。田泰的消息,来得迟了些,贺威比她还先知道,她有些接受不了。她以为,田泰走之前至少还会见上她最后一面,不该是上次那一面。
正当兰蝴靠在沙发上回想凤冠楼上的田泰时,茹丽发来视频通话请求。下午茹丽约兰蝴和几位同学晚上聚餐唱歌,兰蝴加班没参加,估计他们玩得正欢。
兰蝴抹去眼泪,接通视频,能看到是KTV包间,黑暗中那些闪烁、渐变、扫描的灯光在茹丽脸上一晃而过,五颜六色,但没有嘈杂的音乐,似乎茹丽一讲话,麦霸也得缄口。
茹丽带着几分醉意正朝她举杯而笑:“你这宅猫,获了大奖本该你来请客,又躲回家了啊!是不是怕来买单啊!”
“加了几天班,我好困,想补个觉。”兰蝴说着,见茹丽把身边几位高中同学扫视给她看,就向大家问好,并说,“改天请同学们聚聚。要不这样吧,今晚的单发给我来买。”
茹丽说:“不会让你买单的。我们等你来唱两曲哦。”
兰蝴哪有兴趣,眨巴着眼睛说:“来不起了,我眼皮在打架了。”
茹丽说:“听说田泰的最新消息没啊!”
兰蝴故意说:“什么消息?不知道啊!”
茹丽一脸的笑意:“不会吧?听说他已交饭票了。”
兰蝴难以想象她怎么能笑着把这话说出来,就说:“没听说。你听谁说的?”
“这位御庭灿海的新业主说的,今晚他买单!”茹丽拍了拍身边的一位男同学,继续笑道,“幸好田泰在开盘前辞职了,不然,那新楼盘都晦气。”
兰蝴说:“田总是田总,楼盘是楼盘,你别扯在一块儿。”
茹丽说:“唉,你那田总英年早逝……那是罪有应得!老天在惩罚他,谁让他做了那么多坏事!”
兰蝴真想骂她“你做的坏事还少吗?我已受不了你的无尽盘剥!”她只能说:“逝者为大,积点口德吧!”
茹丽猛灌了一口酒说:“谁要害我,就是田泰那样的下场!最好全家死光光!哈哈哈……”
田泰走了,兰蝴公司相当于折断了一支助飞的翅膀。茹丽本可以成为兰蝴公司另一支翅膀,但它嗜钱如命,心如毒蝎,兰蝴只想将它也折断,让自己重新生出崭新的翅膀来。
茹丽那血盆大口狂笑着,熟悉的脸在包间灯光滚动下变得鬼魅。兰蝴一个指头下去,将老同学灭在了手中。你可以恨田泰,但你不能诅咒他家人;你可以骂田泰,但别在我面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