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成也行,全部寄存到你这里,作为流动资金吧。万事开头难,先保住公司再说!头三个月,手下的店员能拿到工资奖金,不辞职就不错了。”冷洋不再反对,又警示道,“要请位精通税法的会计帮你做个税务筹划,这开不得玩笑。”
“兼职会计我晚一步会请。我先实事求是地做账就是。”兰蝴早已自学了些财务做账知识,要把自己当会计使。
冷洋见兰蝴又拿起了拖把,立即过去,抢过拖把开始拖起地来,“你没招店员吗?让他们来打扫啊!能增加对公司的感情。”
兰蝴转身拿起抹布擦起积了灰尘的桌子来:“公司有前途人家才会有感情。我要把美好的一面给员工看,让他们自信。”
冷洋说:“你当老板了,不能为了省钱就事必躬亲,小心累死你。要把时间花在考虑大事上,抓大放小,能让手下干的,就让他们干。”
兰蝴笑道:“哎,你这副经理,考虑问题都高屋建瓴了。”
冷洋摇头一笑:“当差不自由,自由不当差。我才不去当那副经理,就当销售员算了,自在,还能有些补助和提成。”
销售员的岗位工资在单位里算是偏高的,但地位偏低,很多人宁可拿最低的岗位工资去当办公室职员也不做外勤工作。兰蝴不信他还要留在基层一线干到老,焦虑起来:“你很富裕吗?升职都看不上。”
冷洋说:“在这单位当个中层副职,条条框框的规矩倒是一把大……没意思!”
兰蝴不解:“规矩是为了防止犯大错,士兵就得听将军的,有什么好抱怨的!”
冷洋说:“升个芝麻小官,我得按要求当个君子。我想了想,钱我没兴趣贪,姐姐的生意我可以业余时间帮着打理,但生活作风,我保证不了。”
兰蝴明白过来:“别瞎闹!你对单位不满意,就用心去实干,把自己当成拯救单位的勇士,哪有时间去当花花公子。”
“我不是登山爱好者,因为山在那里就去登。如果山上没我想看的风景,我上去干嘛?”冷洋不以为然地说,“签了承诺书后,说一套做一套,那是我最讨厌的人。如果我当了副经理,不能与你约会,要像君子一样坐怀不乱,我何苦被一纸承诺书给自宫掉。”
兰蝴没料到他会对形式化的承诺书较起劲来,劝道:“在其位,谋其政。你应该担当些工作责任,让自己收入多些,地位高些,才不会闲着没事想别家的女人。”
“未必。钱多过头了,地位上去了,也许会想更多女人。我啊,只够想你一个人的力气了,你要珍惜!”冷洋煞有介事地说,“升个职,涨点收入算什么,一年就多一两万。”
兰蝴讽刺道:“一年能涨几十万,你就向它奔赴而去了是吧!”
“那当然!你就会义无反顾地奔赴我,不用担惊受怕。”冷洋笑起来,带着看破人性的淡然。
“大款大佬大官多的是,我奔赴过谁了?你那年叱咤股友群的时候,我也没奔赴你。”兰蝴才不是冷洋想的那样,她说,“你若是位设计大师,可能会征服我。”
冷洋不悦地一瞪眼:“你家里那位,不是设计大师吧?”
“年轻时,我专挑能互补的。”兰蝴并不想回想当年,“好不容易有个职务,你不为自己争气,也要为儿子今后娶媳妇争气。这是个讲究门当户对的社会。”
“呵呵,这穷单位,中层正职,最高工龄也就年入十万左右,能争什么气?”冷洋既蔑视,又无不担忧地说,“很多人见效益不好,就靠粮吃粮,靠油吃油,签了承诺书也肆无忌惮。我这种不贪不占,也不想升职的,被当成清高无能的傻瓜。这单位,迟早要完蛋!”
“有那么严重吗?!”兰蝴知道他们的收入低,还没想到会乱到如此。收入低,员工也不愿辞职,一则是另找好工作并不容易,再则单位有些隐性福利,退休员工和在职员工收入差别不大,很多员工甚至愿意提前退休。
“以前侥幸没人出事,有些蛀虫越吃越肥。有人能开着豪车上班,有人在省会买了几套房子也不加掩饰。他们自称是参与了一些其他生意,也不想想合不合规。”冷洋气愤填膺地说,“他们在朋友圈成天炫富,吃着山珍海味,住着豪宅,居然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你不平衡了?”
“我不稀罕那些靠灰色手段发的财,万一抓进去,就害了全家人。哪怕是受点内部处分,也会是我一生的污点。”冷洋爱惜着羽毛,又痛心疾首地说,“这个丁董,弄得效益一年不如一年,纪律也没人想管,人心也搞涣散了。”
“他还没适应这新的单位吧。”兰蝴说着,关切道,“器重你的那位涂总,当年和你还吵过架,你还能跟随他,肯定不简单。”
冷洋说:“他啊,一直在这单位,熟悉业务,对员工很有感情,擅长和稀泥做协调。呵呵,他喜欢占小便宜,谁给他送点礼物,请吃请喝,他就能网开一面,服不了众。”
兰蝴说:“他举荐你,你送他什么了?”
“送了点老家的咸菜。”冷少洋笑道,“我以前辅导他儿子高中作文,没收费而已。他也就喜欢带着我去办些事罢了。”
兰蝴好奇道:“涂总如果能转正,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吧?”
“不太可能。他若当一把手,也是场灾难。”冷洋又叹道,“这单位,只有让懂行的、有情怀的、而且有魄力的人物来掌舵,才有救。”
兰蝴有些疑惑:“粮油是生活必须品,效益怎么会如此差呢?”
“粮油产能过剩,全国粮油都在过度竞争,利润率低,我们本地的粮油很难和外地各大知名品牌竞争。现在的原材料成本、劳动力成本、物流成本都在增加,遇到管理不善,不亏才怪。”冷洋说着又提醒道,“你办公司,千万要控制成本,哪怕开车办事,与车子有关的所有费用,都是成本。”
冷洋没有意识到,兰蝴在车辆这头的预算是增加而不是减少费用。
两人一边说,一边打扫,铺子已整洁一新,就待选好的九月二十九日正式开业,长长久久之意。
当他们一起费力地关上有异响的沉重卷帘门,门上的彩绘红花树露了出来。
冷洋拿出手机为带有彩绘的门面拍起照来:“这创意必须在朋友圈宣传下!”
“光线不太好。”兰蝴注意到路灯将其他树的影子也投影在门边,她指了指小区大门方向,“车在文成苑小区里,我送你回家吧!”
冷洋有些诧异:“你敢送我回家?以前只敢送到某个公交站台。”
兰蝴说:“今天的我,不是昨天的我了。”
“嗯,有点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改天送我吧!我去对面搭车。再不走,我可能要变卦了。”冷洋犹豫着想了想,又一边离去一边做着飞吻,“这门的齿轮有问题,明天我找人来修一下,还得打点机油。”
兰蝴目送着冷洋向对面车站走去。公交车来了,走了,她与他在路灯下相互挥手而别,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