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司晨,你们两个盯着紧一点,可不要让新米沾水了,到时候王都督怪罪下来,咱们谁都吃不起罪。”
赵秀才嘱咐一声,拉着军营粮官说说笑笑进了一处厢房,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赵白眼和赵司晨便吆喝着几个短工搬粮食。
王金发入城时就带了百十个手下,他当了分府都督后心里也不怎么踏实,便把这些手下安置在都督府也就是原知府衙门边上巡察分司里面,与都督府仅一墙之隔。
这些天他陆陆续续招募了好几千新兵,除了一部分驻扎在城外绿营营房,其余大部分还是留在这边。
不知道什么原因,都督府后厨居然还兼着管理整个军营伙食,府中男性下人都在军营这边吃饭。
府中后厨只提供主人们和丫鬟婆子们的饭食,这就有点怪异。
五六个人肩扛背挑一下午便把粮食都搬进粮库,有个大头兵吆喝着带他们去伙房吃饭。
李同跟着进了伙房,就见乌泱泱一大片人在里面,或蹲或坐,人手一个大粗瓷碗,就着黑乎乎的梅干菜大口扒饭。
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根本没有统一服饰,说是兵,更像一伙码头卖力气的苦力。
李同还是了解一些历史,知道这帮人现在看上去大多忠厚老实,很快便会蜕变成一门心思敲诈勒索城中商贩的兵痞。
似乎赵白眼赵司晨也不愿意和这些人挤在一起,带着众人打了饭,便走到西北角一排长桌旁,对其中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老头点头哈腰招呼道:“李师爷,吃着呢?”
长衫老头正说的起劲,对两人的招呼只是微微点头,继续对着周围几人指指点点道:“老夫在府里伺候了三任知府,别说没提点你们,如今咱们王都督可与先前几位大老爷不一样,那可是耍枪杆子的,一个不顺心就不是打几板子能解气的,仔细别吃了枪子。”
边上的人就说:“哪能呢,咱做下人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恼都督啊。”
李师爷指着其中一人哼了一声:“阿旺,说的就是你,平时咋咋呼呼。刚才来吃饭时路过三姨太院子还探头探脑,亏得都督不在,要是被他看到你贼眉鼠眼的样子,打死你这孱头都活该。”
那阿旺讪讪道:“这不三姨太院子就在角门边上嘛,小的一时好奇就张了一眼。”
“哼!你这孱头,程知府在时出点错顶多打你几板子,王都督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你可不要拎不清触他霉头。三姨太是都督心头肉,等下用完膳照例要在后花园散步,你们回去时千万不要抬头乱看。小心眼乌珠都给你挖出来。”
“晓得晓得,小的们一定守好规矩。”众人齐声点头。
李同在边上心中一动,顿时计上心头。
……
“都督铁胆神枪,有龙虎之姿。都督镇守越地,实乃我越地百姓之福也。”
绍城分府中,一个瘦的像竹竿似的中年文士向坐在上首王金发谄笑不已。
绍城分府都督王金发眉开眼笑,指着中年文士大笑道:“白翁不愧是举人出身,吹捧人的话都说的这么好听。”
白举人连连摇手:“白某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绝非吹捧都督。都督若是不信,在座许县长与诸位乡贤可为明证。”
边上一个大胖子赶紧附和:“吕帮办绝非虚言,许某弃暗投明之后方知都督雷厉风行,开仓放粮赈济了多少贫苦百姓。实为我越地百姓之福啊!”
这许姓大胖子本是绍城山阴县令,清庭倒台,省城宣布光复。绍城知府程赞清见风使舵,立刻纠集手下所有官员宣布跟着光复,成立绍城分府,自任分府都督。
许胖子便跟着成了山阴县长,对外声称“咸鱼维新”了。
不过随后新党范艾浓等人将还在省城的王金发迎来绍城,不由分说便夺了程赞清都督之职,程赞清仓皇逃离绍城。
这些旧官僚士绅便私下里凑了一大笔钱财送与王金发,没过几日,这些人摇身一变,做实了军分府各级官员的身份。
老王当了军分府都督,一开始倒也做了几件好事。什么开仓放粮,什么为民伸冤,还有开办学校,鼓励办报等等。
只是老王到底不过是个绿林豪侠,很快便在纸醉金迷之中迷失了自己。
短短一个来月,便深深陷入美酒佳人,阿谀奉承之中。
他的行事手段也从一开始粗糙的劫富济贫,到后来勾结手下官员各种暗箱操作,损公肥私起来。
整个过程是不是很熟悉?
如同鹅城黄四郎在酒席宴上与对张牧之所说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张牧之守住了本性,最终干掉了黄四郎。
而老王选择了迅速堕落,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众人一番吹捧,把王金发吹的晕晕乎乎,之后便按照惯例,自有某个大户做东,前往城中最大酒楼荣禄春喝酒吃席。
一顿黄汤下肚,王金发喝的醉醺醺,在一帮手下护送中回到府中。
老王是打过仗的,深知乱世之中兵权重要。来绍城之时他就带了百余亲信手下,虽说这段时间又招募了两千新兵,但他也知道光靠这些兵控制不住整个绍城府。
所以他把这两千多兵马都布置在军分府,也就是原先的府衙边上,可以随时调兵遣将,应付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
回到府中,他下马遣散护卫,熟门熟路来到三姨太所住院中。
“哎呀老爷,您怎么又喝成这样子了?快进来躺下,春花去端盆热水给老爷洗洗。”
虽说十月了,温度却还没降下来,只着短袄纱裤的三姨太在烛光里显得摇曳生姿,俏脸含春。
伺候着王金发躺在床上,一边帮他脱去外套,一边埋怨着。
王金发醉眼朦胧,却是越看越爱,一把搂住美人狠狠亲了一口,嘿嘿笑道:“老爷我…千杯不醉,区区…呃…几斤老酒算得了什么。”
从外衣里一阵乱摸,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三姨太:“给,有个姓朱的家伙送的,据说值…值好几百块,正好…呃…正好送你。”
三姨太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条拇指粗细圆润珍珠串成的项链,在烛光里闪着乳白色光芒。
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呀!真好看!”
说着迫不及待地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老爷,好看吗?”
“嘿嘿,这小模样,别说还挺合适,来,让老爷亲一个。”
“别,老爷您一身汗,先洗洗吧。”
“洗个屁!乖,别扫了老爷兴致。”
王金发三把两把扯去美人衣服,正要翻身提枪上马。
“咄咄!咄咄!”
一阵叩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