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费牧歌没有去公交站台,而是在附近溜达。
这里算是城南繁华地带了,各种单位的总部都在这横纵两条街上,什么城南邮电总局、城南供销社、军总医院、城南国营饭店、电视台、广播台和学校等等。
她走到城南大剧院跟前,看着那三层有些年份、印上岁月斑驳的建筑,脚步一顿,忍不住走上前。
大门口斜放着木牌,上面贴着半褪色的红纸,写着的正是最近话剧名字和播放时间。
费牧歌是影后,不过她也喜欢话剧,曾经在影视剧拍摄中间,还会穿插着排演话剧。
话剧对人台词背诵、临场发挥、情感和动作等等方面提出更高的要求,演员上了台就没有NG的机会,而且一个人的表现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发挥,每个人的作用都很重要。
基本上一部话剧,她要跟团前往各个城市表演,上百遍的排演和演出,能让她整个人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提升!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演戏也是如此。
自然她对这段时期的话剧和剧团,有些了解。
因着“暴风雨”的原因,剧目并不多,只有上面批下来的十数个样板戏。
许多小剧团已经关门了,能正常演出的都是市级的大剧团,哪怕如此,他们为了不出错,也不敢冒头排演新的剧目。
没有新剧,即便剧团会接到各个单位诚邀巡演,每年需要招收的团员人数少之又少!
能够进入剧团的小姑娘和小伙子,要么个人表现出众,要么他们颇有背景。
剧团跟文工团里的团员一样,也是要一点点熬出来的,从新人到转正要三五年的时间。
转正后,团员的工资和福利待遇有着明显的提高,而且他们也能申请到后勤岗位,不再是只捧着青春饭吃了。
三五年看着不长,但是其中有太多变数了,不断有优秀的人涌进来争抢名额,一旦五年内没能转正,他们只能离开这。
就因为转正的诱惑大、规则过于残酷和苛刻,团员们的竞争很大,难怪准台柱子骆瑜心会遭到那样的罪!
费牧歌盯着牌子半晌,内心感叹不已,似是忘了自己换了一副皮囊。
“小姑娘是要看话剧吗?这周末有两场,《沙家浜》和《红娘子军》,这还是要到五一了,外面巡演的团队回来,要在市里各个大单位表演呢,”在售票室里的大娘,手里拿着瓜子边磕着,笑着走过来说道。
费牧歌轻笑着从包里掏了掏,拿出那两块巧克力糖,塞到大娘手里,“大娘,我喜欢话剧,今年就高中毕业了,所以想看看咱们剧团招团员不,什么时间,又考察什么。”
那大娘本来想推脱,但是看着两块三寸长两寸宽的巧克力,有些拒绝不了。
而费牧歌看到她眼里的迟疑,又掏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了过去,“这是家里哥哥给我带的喜糖,让大娘也沾沾喜气。”
一捧糖可不便宜,普通家里谁能时常给家里孩子买糖吃?尤其是大白兔奶糖和巧克力糖,那都是待客的高货了。
大娘左右瞧瞧,笑着将糖果塞到口袋里:“你这小同志太客气了,不就是问几句话,用不着给这么多的。
你这话问对人了,大娘我啊,从参加工作就来剧团了,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团里的事情啥我不知道啊?
这会儿风大,走,咱们娘俩屋里说去……”
费牧歌笑着跟上,去了售票室。屋子不大,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个单人床。
大娘放桌子上一把瓜子,让费牧歌一起吃。
费牧歌乖巧地道谢,慢悠悠地剥着瓜子,也不吃,就是将瓜子仁堆在干净的纸上,一双狐狸眸子眨巴满含期待地看向那大娘。
被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瞧着,大娘也不好拿乔了,便笑着说道:
“我姓荣,姑娘小伙子们都喊我荣大娘。”
费牧歌赶忙喊了声,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荣大娘继续道:“咱们城南啊,就这么一个大剧团,上面点的样板戏都有!
平时姑娘小伙子们在剧团里排练,经常有大单位请咱们剧团去演出,剧团也是每周都有一两场演出……
别看咱们剧团规模不小,有大几百号人,但是一年两次招人,每次连两个巴掌都没有。
海市不缺有钱的人家,你们小年轻从小就上文化宫学习唱歌跳舞,为了这几个名额,能挤破头了。
不过基本上都内定了,没有对外放出招团员消息的机会。”
说到这里,荣大娘瞧着面前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颇为同情和遗憾。
“小费同志,你与其盯着剧团,不如看看其他大单位的文工团招不招人。
咱们海市的文工团还是不少的,只要小同志有本事,就你这俊模样和好身段,总能捡到一个岗位的。”
费牧歌脸上笑容没有一点失落,似是已经预料到她的答案,只是拿出笔和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荣大娘,这是我家里的电话,我住在南大院里。
要是咱们剧团哪里有了空缺,不拘什么话剧演员、京剧演员、乐师或者化妆师的,您都能给我打电话通个气。
说不定我能顶上,您也给剧团解了燃眉之急。”
荣大娘眼睛一瞪,“小费同志,你,你都能顶上?不说跳舞和戏剧,就是乐器有很多种呢。”
费牧歌笑着说:“也不一定啊,唱歌跳舞我确实可以,乐器种类很多,但是常见的几种我比较精通。
什么钢琴、小提琴、笛子和小号等,我还是能帮忙的。”
荣大娘忍不住又打量了她两眼,点头笑道:“行,小费同志长得好,又多才多艺,不入剧团就太可惜了。
如果大娘有了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费牧歌想了想,又写了夏泽硕外公家的电话,“荣大娘,您去电话的时候,得确定是我接的,再说事情。
要是我超过半天没有给您回信,那麻烦您打这个电话……”
荣大娘在剧团呆的久了,哪能不知道小姑娘之间的弯弯绕绕,“行,不过小费同志,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咱们团里还有不少坐冷板凳的人,顶替也是紧着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