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久久没能平息。
但陈鹿思已经率先落地了。
赌注成立，契约成立。
黄泉见证。
伴随着脑袋炸开，伊夫狄恩毫无疑问输了。
陈鹿思落下的瞬间。
半空中。
伊夫狄恩的‘尸体’跟着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
伴随着一声闷响。
本来被吹散的雾气重新凝聚，被搅动间，开始朝伊夫狄恩所在的位置聚集，似乎正在剥夺着什么。
而陈鹿思血液沸腾，直到这一刻都还没平息下来。
他依旧怒火中烧。
那莫名的怒火驱使着再次往前，依旧没有去管泰阿，而是再度举起手，朝着伊夫狄恩所在的方向。
握拳。
无数犹如丝带一般的白芒，飘荡着，再次出现在了他拳头之上。
接着。
那飘逸流苏一般的白芒绷紧，化作了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细线。
陈鹿思朝前挥出了一拳，让随着伊夫狄恩脑袋爆开而暗淡下来的，布满整个高丽支流，汲取力量的细线，再度被拉扯。
而随着他一记冲拳挥出，整个高丽支流。
画面仿佛再次定格。
然后。
老洪和两个圣职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接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骤然亮起的白光，占据了他们的全部视野。
轰——
等白芒消失。
轰隆巨响立刻响起。
不远处的凹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且深的长条沟槽。
陈鹿思拳头所对的方向整片区域，地面瞬间被撕裂震碎，以他拳头挥出的位置为起点，伴随着外卷的漆黑泥土，拳浪犁过从而造就的沟槽，直接取代了刚刚的凹坑，蔓延至了视线的尽头。
老洪。
那两位圣职，此刻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
显然。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为什么？
陈鹿思为什么也能跟伊夫狄恩一样借用黄泉的力量？
这个问题甚至都不重要了。
几人甚至都顾不上身旁的敌人了。
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荒谬。
而另一边。
陈鹿思甩了甩手，放下拳头，然后往前走去。
但走了没几步。
他深吸口气，又停了下来，重新回头，来到了插刀的位置，改变主意，把刀重新拔了出来。
泰阿被拔出的瞬间。
再次兀自颤动着，像是在欢鸣。
当然，还夹带着一丝不开心，似乎对于刚刚好不容易遇到强敌，但陈鹿思却选择丢下自己的举动，有些耿耿于怀。
泰阿显然并不是死物。
而这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一种认可。
因为在这之前。
泰阿几次震颤，都是因为强敌。
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强敌，而是在跟陈鹿思抱怨。
陈鹿思感知到了泰阿的情况，却没有去看它，而是望向前方，那片刚刚唯一没有被他拳浪波及到的净土。
……心相果然消失了。
陈鹿思发现对方消失后，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移开目光，低头看向泰阿。
泰阿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般，再次震颤了起来。
表达着不满。
“我不习惯使用兵器，所以我刚刚不知道该怎么用你。”
陈鹿思就像回复它一般，道：“接下来我尽量。”
他刚刚，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利用泰阿来发挥高丽支流的力量。
因为时间太短了。
他看了三遍，才明白伊夫狄恩到底是怎么汲取的黄泉力量，才让诞生于黄泉残脉的影子模仿对方。
而第一次模仿……他并没有信心能用剑模仿出来，只能用自己最熟悉的身体。
因为伊夫狄恩用的也是身体。
“……”
话语刚落。
似乎听懂了一样。
泰阿立刻停下了震颤。
而陈鹿思也从泰阿之上收回目光，再度转过身去。
他能感知到。
那位伊夫狄恩还没死。
因为高丽支流的力量依旧源源不断被汲取着。
显然，这种高位生物不遵循普通生物的死亡条件。
哪怕是常规意义上的身体中枢脑袋被打爆，他也依旧能存活。
当然。
陈鹿思其实也没想过打爆对方的脑袋，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他只是发泄自己的愤怒而已。
“……”
陈鹿思念头至此，便感受到有什么存在正在复苏。
他看向前方，稍微想了想，接着缓缓将刀收于腰间，一边弓起身，同时右腿脚尖抵着地面，缓缓后挪。
灵力流转。
陈鹿思握住泰阿的右手缓缓用力。
流苏一般飘逸的白芒再现。
眨眼间，便转化成了细线。
紧接着。
……如太阳般耀眼的光晕，在他身后的刀刃末端亮起。
泰阿，并没有刀鞘。
陈鹿思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把自己当刀鞘来用。
以身藏锋。
伴随着那些缠绕在陈鹿思手臂上的细线越来越亮。
整個高丽支流的力量之源，开始源源不断涌入泰阿。
开始在刀刃上，凝聚成了一点。
陈鹿思重新抬起头，听着前方隐约传来的沉闷心跳声，右手再度用力，握紧刀柄。
接着。
拔刀。
寒芒一闪。
月牙般的弧形气浪，外围泛着一层淡金色的涟漪，伴随着空间震荡。
向前掠去。
那些本来无形的雾气，接触的瞬间。
一分为二。
直接……被砍成了两截。
……
月牙般的弧形气浪。
继续往前。
那向前延伸的沟槽上空，对称一般，出现了一条黑线。
……无论是从侧边看，还是从正面看，都堪称规整平直的黑线。
那是空间被切开的证明。
而这条黑线，持续不断向前蔓延。
瞬间……便来到了污秽羽翼张开，脑袋血肉四散，此刻正在慢慢聚合的伊夫狄恩。
这位无头恶魔感知到了什么。
本来展开的污秽羽翼猛地收拢，拍向那横切而来的剑气。
刷——
只是。
这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羽翼刚接触那剑气，直接就跟豆腐一般，被一分为二。
而月牙形弧形气浪继续向前。
……直接将伊夫狄恩的半边羽翼以及右臂，切豆腐一般，瞬间切成两半。
伊夫狄恩半边羽翼以及右臂，悄无声息地和身体分离，出现在了半空中。
接着跟随着滴落的污秽，砸落在地。
而直到此时。
他的脑袋还没凝聚完成。
“你喜欢叫别人老鼠是吗？”
陈鹿思人影未至，声音先到。
狂风呼啸而来。
伊夫狄恩站立的位置，骤然下陷。
陈鹿思落了下来。
伊夫狄恩立刻抬起仅剩的左臂。
但他刚有所动作。
呼——
陈鹿思一手持泰阿，一手握拳，猛地扬臂。
伊夫狄恩下意识想要挡，但来不及了。
……拳头直接印在了他好不容易凝聚成人样的破碎头颅之上。
下一秒。
砰——
伊夫狄恩脑袋再次爆开。
第二次。
而这次，更为壮观。
“你喜欢叫别人老鼠是吗？”
陈鹿思一甩拳头，一个旋身，举起另一只手上的泰阿。
再次问道。
“……吾乃伊夫狄恩。”
此刻，堪称支离破碎，失去头颅和半边羽翼以及右手的伊夫狄恩。
就像知道自己的结局一般。
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而同一时间，神圣的，威严的，不可侵犯的，仿佛来自于天堂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接着。
此刻摸样丑陋，支离破碎的恶魔身上……忽然亮起了圣洁的圣光。
滋滋滋——
陈鹿思身上缠绕的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
骤然变得暗淡。
但哪怕如此。
陈鹿思还是将泰阿砍向了伊夫狄恩。
伊夫狄恩没有躲，只是安静站着。
泰阿极其顺利地……将他拦腰斩断。
伊夫狄恩仅剩的身体，一分为二。
但同一时间，他仅剩的一半羽翼，上面的污秽也开始快速褪去。
等伊夫狄恩两截身体落地。
羽翼上面的污秽，已经全都消失殆尽，重新变得纯白圣洁。
“……”
陈鹿思放下泰阿，看向眼前被砍成两截的伊夫狄恩。
而他刚看过去。
那重新变得纯白圣洁的羽翼，忽然动了，一个纯粹由光构成的能量体，缓缓从实体以及污秽之中，站了起来。
同时带动着羽翼，跟着立了起来。
远处。
拉马尔·艾海提目瞪口呆。
这一刻……他彻底麻木了，信仰崩塌了。
因为伊夫狄恩放弃堕落了。
这种关键时候……竟然放弃了。
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高丽黄泉，唾手可得的‘领地’，专属于自己的‘界域’，放弃了死亡之源。
……重新做回了天使。
或者更准确地说。
不得不重新做回天使。
罗马公教的大天使……被一个凡人，驱赶了回去。
因为一个凡人，被迫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一个凡人！！！
你他妈的……到底开什么玩笑啊！！！！
“汝。”
另一边。
那纯粹由圣光构成的人影。
天使伊夫狄恩，身形慢慢拔高，越来越高。
最终。
膨胀得如同小山一般。
横亘在高丽支流的最中央。
祂猛地张开羽翼，伴随着纯白的羽毛纷纷飘落。
无数眼睛。
密密麻麻，数不尽的眼睛，在那圣洁羽翼的各个角落浮现了出来。
接着。
那些眼睛全都往下移动，看向了陈鹿思，威严庄重的声音响起：“……应该洁净自己，停止犯罪，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的恶行。”
公海之上。
嬴政头顶不断从冲刷而下的圣光，骤然一滞。
接着。
更为庞大，感觉足以让任何活性化传说接触瞬间就烟消云散的圣光，再次落下。
这一次。
不单单是冲刷向嬴政那么简单，还继续向下。
直接穿透了重重的界域壁垒。
直达黄泉。
“本来……我还对你有所期待。”
注意到这一幕。
嬴政终于不再无视圣光，而是慢慢抬起头，看向天空，接着举起手，对准自己的头顶上方。
而下一秒，一枚玉玺，传国玉玺，缓缓在他手心前方浮现。
玉玺浮现的瞬间。
人间。
国内。
无数金色光点也开始汇聚，开始往嬴政……这位始皇帝的身边汇聚。
嬴政望着天空，扯了扯嘴角，长发飘荡间，不屑道：“但你这样……也配叫神明？”
……
“别说了别说了！！！”
同一时间。
天策府总部。
因为泰山故作小女孩姿态，实在太多槽点了。
唐语有些受不了，便和泰山拉开了距离，站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听起了眼前这位长着泰山模样的长生女神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还没听完。
唐语眼角余光就忽然注意到。
窗户外面，忽然亮起了……无数的金色光点。
一看就不正常的金色光点。
她被吓了一跳，然后一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立刻原地蹦跳了起来，着急道：“你们快看外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
“……”
听到这话。
姬莘以及占据了泰山身体的长生女神立刻扭过头去。
而长生女神扭过头去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跟唐语一样，直接蹦跳了起来，大喊道：“谁啊！！！这是谁要跟别的神系开战啊！！！谁啊！！！”
……
高丽支流。
伴随着天使伊夫狄恩出声。
圣光降临了。
从天而降。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往祂身上而去。
而是……直接冲向了陈鹿思。
咚——
黄泉雾气在圣光下，瞬间被搅散，再次逃窜般向四周逸散。
陈鹿思身影被完全笼罩。
狂风骤起。
陈鹿思站在圣光中间……身上汲取高丽支流力量凝聚而成的细线，开始解体。
同时。
他脚下的影子，也开始轻轻晃动了起来。
隐约间。
岚非常小声的闷哼传来。
“……”
陈鹿思站在圣光中，没有丝毫不适。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岚代替他承受了圣光。
而显然。
所谓的地狱，就是被篡位的黄泉。
所谓的圣光，就是专门针对人间死亡之源的东西。
而岚就是死亡之源。
虽然只残脉。
虽然不同属一个黄泉。
但显然。
圣光依旧能对她造成伤害。
“……”
陈鹿思听到岚的闷哼，平静道：“让我来。”
但没有回应。
陈鹿思皱了皱眉，然后环视一圈，举起了泰阿，深吸口气，正要做些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忽然注意到。
……冲刷而下的圣光。
似乎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动作猛地一顿。
然后，便亲眼目睹，一枚枚金色光点，随着圣光冲刷而下，忽然浮现。
他们跃动着，慢慢往陈鹿思身上汇聚。
越聚越多。
越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