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車拿出那个机密物件,卫晖大呼不详,左車追问道:“卫先生,此物究竟为何?”
卫晖躲得远远的,“这东西叫做‘王母卵’,是西北诸戎祭司的法器。传说纣王时,义渠族长名曰犬艮,娶了郁郅族的第一美人缥,甚是宠爱。只可惜好景不长,这位缥夫人突然夭折。犬艮立即召集诸戎祭司,誓要缥夫人起死回生。犬艮在大帐外立一长杆,令祭司三日内让夫人返还,否则便要把所有祭司的头颅挂在长杆上。
祭司中有一人,名曰拖斡禾,懂得起死回生之法,此法据说要取得西王母的卵方可奏效。这西王母乃是人头蛇身的上古之神,据说西王母共产卵一千九百九十九枚,其中九十九枚诞生为九十九个神,其余一千九百枚卵散落各处。只是时日太短,拖斡禾等人只好以黄铜鎏金,铸造此‘王母卵’一枚,殖于死者头颅内。三日后,缥夫人果然回魂,可惜已无生气,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犬艮与活死人相处三载,突然发狂,暴病而亡。此事戎人尽知,俱以为怖。自此,义渠戎便留下将尸体焚烧的传统。所以那真的王母卵乃是仙物,此铸造的‘王母卵’实在是可怖之物!我在西域曾经见过此物,没想今日又在公子手中见到,不祥不祥,速速舍了!”
项梁听了这一席话,狠狠盯着那卵形的物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先生莫慌。秦军看来真的用了这灭绝人伦的巫术啊!这‘王母卵’是我军前线缴来,秦人以义渠巫法操纵死尸,韩赵之亡正因为此物。左車此来,就是希望先生能有破解此法的线索。”
“唉!秦贼无道啊!若要破除此法,有三个途径。其一,操纵死尸者必是义渠戎的巫师,若能斩杀巫师,法术也就失效,不过如此庞大的亡者大军,想必有若干巫师操纵,这些巫师的道行并不会太强。其二,此法必须之物‘王母卵’亦要由特别的祭司督制,能督制此物的祭司道行就不一般。所以若能刺杀这少数几个大祭司,可以彻底解除此法。其三,听闻‘活死人’畏火畏寒,若以冰火攻之当有奇效。”
“好!有法子就好。此事不宜拖延,恳请卫先生与我回临淄一趟,共商锄秦大计。”
“李公子别把项某人忘了。今日既然得知此事,项家定要为灭秦出一份力!只是我此时分不了身,不能亲自参与此事,实在遗憾的很。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楚中异士,是位身手极好的刺客。家父有恩与他,只要携此信物前往,必定鞠躬尽瘁!铲除义渠巫师,正用得着此人!”说着,项梁拿出一个精致的玛瑙兽首,“此人姓周名赤龙,现今住在江左斑竹林中,明日项某与李公子同往召之。”
卫晖直摇头,“唉,又过不得安生日子了。且罢,先让老夫今夜喝个痛快!”
是夜,左車与卫晖便在项梁府上安顿。
翌日清晨,项梁与左車便来到渡口,招呼船夫摇到对岸。项梁领着左車步行一个时辰,便看见一片青翠翠的竹林,沿着林间小路又行了一刻,望见一所竹屋。
项梁向着门内喊道:“赤龙兄,项梁有事相求。”
门哑地一声开了,一道瘦削的黑影立在跟前。周赤龙面目冷峻,脸上手上疤痕累累。周赤龙抱了个拳,“二公子不必拘礼。”
项梁道:“这位是武安君后人,左車公子。”
周赤龙又向左車行礼:“小人周赤龙见过李公子!”说完这句,周赤龙突然迟疑片刻,眼睛往二人来路张望,问道:“二位公子是否还有随行人等?”
此时左車也已察觉,手握剑柄,准备随时出鞘。左車道:“没有别人,快快提防着!”
项梁这才警觉起来,抽出佩剑,往竹林大喊:“什么人?若是找我项某人的,请快快现身!若是路过的,也不访出来打个招呼,交个朋友!”
话音未落,一支镖径直朝项梁眉心飞来,左車长剑出鞘,快如电掣,咔的一声帮项梁挡下了镖。看来者不善,赤龙拉二人立刻躲进竹屋,瞬间数十支飞镖弓箭都落在三人身后,或插在竹屋门上。
七八个紫衣人从竹林里跃出来,为首的握着长剑,其余的操着各式兵刃,向竹屋飞奔而来。
来到屋前,一个拿流星锤的紫衣人甩出大锤,砸在门上,哐的一声,木门碎成烂柴。为首那个握长剑的跃入屋内,正好遇着左車的长剑劈将下来,换一个身手差的,这一剑是躲不过去的,可这个紫衣人反应迅速,步法清奇,轻松就让开了;但紧接着又是一道玄光刺将过来,这紫衣人也没料到对手的手段,急忙缩起腹部往后一闪,然后长剑收回来一格,只差分毫就被了断了。
这后面刺过来的兵器非刀非剑,只是一块长条形的玄铁,形状并不规整,如同尚未打制完工,虽如此,那玄铁两刃又锋利无比——这把兵刃唤作“无欲刃”,正是周赤龙的利器。
项梁正要冲将出来厮杀,左車将他一把拉住,“项世伯,敌人在暗,我等在明,且敌数众多,又有远程弓箭,不宜出击。”左車转而问赤龙:“周先生,此屋可有后门?”
赤龙道:“二位随我来。”说着收回无欲刃,领着二人从后门而出。这竹林虽然茂密,但隐藏行迹并不容易,稍有些修炼的,都能凭着竹叶的沙沙声,判断对方的位置,所以三人从后门逃出不久,紫衣部队就知道了他们的踪迹,连忙绕开竹屋追赶而来。
三人中,项梁的功夫虽然稍逊一筹,但这是和左車和赤龙相比。要知道,左車、赤龙已经算得上当世顶尖的高手了,那项梁再不济也是将门之后,别说与寻常百姓相比,就是一般的武林中人或中下阶的兵士相比也还是算得高人的,所以项梁虽然稍觉吃力,但也没有拖后腿。三人身形矫健,飞也似地冲出竹林,把追兵落下一二里地。
出了竹林,赤龙领头跑在前面,绕过一个土丘,又向南行,远远看见一座石桥,通往江中一个滩洲。赤龙道:“前面那桥叫做‘碧霄桥’,过了桥,便到江中的‘心滩’,‘心滩’又有一座‘紫霄桥’通往湘江南岸。二公子,我等是过江还是北去?”
项梁道:“过桥,藉儿尚在石潭镇!”
左車附和道:“卫先生也在贵府,他也是铲除暴秦的要紧人物。”
主意已定,三人腿下生风,越奔越疾。来到桥头,却见四名女子立在桥头,为首的是一名老妪,手拿龙头杖,佝偻着身子,丑陋不堪;身后站着三名少女,这三位女子则个个如天仙一般,皆是青衣白裙,手持双剑。
左車望见,甚是诧异,那三名女子中最清丽的那位不就是半月前在临淄城外遇着的孙昭吗?左車暗自庆幸,一则感慨天佑有缘人,茫茫人海又能重逢;二则暗想自己曾为孙昭解围,此时后有追兵,孙昭等人可做后援。于是左車边跑边喊:“孙姑娘,孙姑娘,我是邯郸李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