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沟东侧的毛预之目眦欲裂,内心煎熬。他虽然渴望抽身杀回,但北侧的贼兵军阵越来越近,他知道此刻也需要他,决不能随意乱动。
刘义符眼前的情势让他焦急不已。此刻的乐安军遭遇了三个方向的敌军重兵夹击,而已经经过激战的将士们恐怕早已筋疲力尽。心中默念着王浩存的名字,他期待着他的行动。
“小浩子,快啊!”
叔孙蒲似乎已经能看到乐安军防线崩溃的景象,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动第三轮骑射时,一幕令人惊讶的场景出现了——密集的箭雨迎面而来!
毛预之也惊喜地看到,很多辅兵忽然从壕边西边的车阵下冒出头来,与虎牢战士们一起向冲击而来的刁家骑兵发射弩箭。
这些辅兵虽然平日受军训,操练发射弩箭是家常便饭,虽然精准度不及专业弩手,但此刻他们齐心协力,瞬间增添了火力。
此外,曾经向土垒发射的神机连弩也改变了方向,开始对准北侧的鲜卑骑兵展开攻击。神机连弩射程高达一百二十步,密集的箭矢更是势不可挡,威力远胜步兵弩。
叔孙蒲措手不及,一根弩箭直接命中他的大腿,剧痛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身边的精锐战士也有七八人被弩箭射落马下,狼狈不堪。
但他却紧咬牙关,毫不示弱地重新组织队形,用力将插在大腿上的箭抽出,狠狠地扔在地上,眼神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重新策马调整阵型。
刘义符此时却是心头一震,王浩存的辅兵上了地面,这意味着下面的工程已经完成了吗?
正当他心中产生了无比期待之时,突然一声巨响在战场上响起,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两座土垒中的南垒突然整体崩塌,巨大的冲击声震耳欲聋,漫天的尘土翻腾而起,夹杂着刁家军的惨嚎声,如同地狱之门敞开,释放出无尽的恐惧。
在这瞬间,整个战场似乎都安静了一下,两军对射的箭矢都停顿了下来,然后各处的刁家军阵都轰然大乱。从南垒逃出的部分贼兵直接乱窜,把数千人的密集阵型冲得大乱,贼众纷纷四散而逃,有的人直接去爬北垒,结果掉入了自家人的陷阱,瞬间就填满了沟。
“就一半?”毛预之惊喜的同时也吐出了三个字,但也带着狐疑。
刘义符自然明白,这是因为两座垒只倒了一座,另外一座还安然无恙。但是,此时刁家军军心已乱,他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战魂仿佛也被点燃了一般,他雄赳赳地大喝:“亮红旗!”随后,他转向毛预之下令:“小毛子,你留下五十人在这里,我们一同攻击北边的土垒,擒拿老贼!”
随着红旗的竖起,全体乐安军都沸腾了起来,这是全面反攻的信号。虽然只有一座土垒倒塌,但敌人设置的封锁线已经显露出了破绽,从南向北的攻击不再需要担心陷阱,刚才已经有大量的贼兵自己填进去了!
刘义符没有上马,而是率领重甲骑兵步行向北攻击土垒。将士们将长槊换成了刀盾,而刘义符自己则将长戟重新拆解成了两支丈长的短戟,毛预之和他的队伍也跟在身后。
趁着漫天的尘土还未散去,他们实施一场斩首行动!
柳元景在向北回援的途中也目睹了土垒崩溃的惊人景象,钢牙一咬,大声喝道:“此时正是灭贼的时机,跟我来,灭索虏!”
众骑兵纷纷忘记了对鲜卑骑兵的恐惧,催马提速,如箭一般冲向正在后撤的刁家骑兵。
王浩存此时也亢奋起来,他看着柳元景率队冲向前方,无法再坐视不管。他抽出宝剑准备呼唤辅兵一同冲出去,然而突然有人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竟然是连翘,她淡淡地说道:“总帅吩咐我保护你,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去!”
说罢,连翘和剩下的虎牢营将士一道向北冲去。
周围环顾一圈,王浩存找不到范道基和他的陷阵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虑。究竟他们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刁雍和韩喜则在北垒上被尘土笼罩,咳嗽不止,狼狈不堪。虽然他们幸运地躲过了南垒的崩塌,但眼见着那个他们对面的南垒瞬间土崩瓦解,他们心中的信心也随之瓦解。
韩喜费劲地爬起身来,向刁雍建议:“主公,我们撤吧。军心已乱,虽然我们的兵力仍占优势,但指挥已经失灵,重新组织起来几乎不可能。”
刁雍望着混乱的战局和漫天的灰尘,长叹一声,下令军士们迅速整队,继续防守。而他自己在韩喜和一百多亲兵的护卫下,朝着东边下垒。
然而就在此刻,北垒的东侧一端再次发出巨响,土崩陷落!
刘义符带领的部队正向土垒顶部攀爬,感受到了震动。
“又有一半垮了!”刘义符心中豁然开朗,明白另一侧的土垒崩溃了。老贼啊,你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天助我也!
而在车阵中的王浩存听到这一声巨响,但是他看不穿漫天的灰尘,自顾自兴奋地嘟囔道:“不是半吊子!”
随即,他带领辅助部队跨越壕沟,向东边赶去支援。
刘义符带领着一群重甲将士冲上土垒,眼前是一片混乱,刁家军士们还在惊慌失措间,他们毫不客气地挥舞着手中的双戟,仿佛磨盘般将敌人砍倒,血肉横飞,一时间土垒上的刁家军士溃不成军。
与此同时,刁雍和韩喜几乎从土垒上滚了下来,眼见前方的士兵和马匹掉入深渊,一片哀嚎声不绝于耳。而背后,黑甲人纷纷追来,形势岌岌可危。
刁雍意识到了危机,急忙从土垒北侧滚下,艰难地躲过了这场灾难。然而,更让他惊恐的是,黑甲人也紧随其后!
刘义符在上垒的时候一直在寻找刁雍的身影。此刻,灰尘渐渐消散,天色将近辰时晨光已现,他锁定了被护卫层层保护的华袍男子,断定那就是刁雍。不顾一切,他紧随其后,紧紧咬住。
而韩喜则试图组织散兵来拦截刘义符,然而此刻的刘义符已经如同绞肉机般疯狂杀戮,残肢和人头滚滚而下。突然,一只箭疾射而来,刺中刘义符的左肩。他感到剧痛,箭头从鳞甲的缝隙射入,尽管内里包裹着丝绸减缓了一些力道,但依然深入肉中半寸,鲜血顺着胳膊涌出。
这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步兵重弩,二十步之内能穿透重甲!
刘义符怒火中烧,这是他在征战中首次受伤,而且还是在追击敌酋的关键时刻。更令他惊恐的是,在一处土堆后,三名手持弩机的贼兵正瞄准他。这些人看来是刁家的死硬分子,专门来阻当他的追击。
如此近的距离,情势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