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后,刘义符等人护卫着司马茂英的马车临近了向阳堡,白破则先行一步赶到堡里安排去了。
茂英还有一个长相俊俏但颇为老成的亲信婢女叫青虹,也跟在茂英身边伺候。
王何路上悄悄地问道:“大王,你把这些告诉王妃,是被迫还是主动的?”
“呃,主动的,王妃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当年我们跑路,她不顾艰险,毅然跟了过来,什么都瞒着她不好。想必,她也是本王的王霸之气所折服了……”
王何露出坏笑:“算了吧,我看大王您从来没有和王妃亲近过,是您过了十九岁馋人家了吧……”
“你这坏小子找打啊!”
距离坞堡三里地,刘义符众人只见远远的竟有一大群人黑压压地站在大道两旁。
白破在指挥着这帮人,他难得带着笑容挥动令旗,立马鼓声、锣声、奏乐声响起,还有几面大横幅突然竖起,上面都是“热烈欢迎堡主夫人”、“堡主夫人万寿无疆”等等夸张的言辞。
刘义符怕吓着司马茂英,他急忙策马到了马车旁,调开车帘说:“茂英,有人来迎接你呢!”
“哦?让我看看!”
司马茂英探出头来,也被这景象吓了一跳。
“让我下来,我要换马,我能骑的!”
刘义符还真吃了一惊,这前朝公主不能小看啊,会骑马?
司马茂英此时虽然还穿着长裙,但在青虹的伺候下已经跨坐在一匹小白马上,看着不远处的人群,露出了笑容。
上千人欢迎她,她想领情。
刘义符也是对白破有点改观了,这家伙肯定是把堡里的工人叫过来凑群众演员的,有点情商!
当司马茂英能看见人群时,她听到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这些淳朴真挚的声音,令她有点激动,粉面潮红。
一个十岁左右的马尾辫小姑娘,脸上还有泥土,凑到马前递上一把粉红的野花:“夫人,现在冬天了,妍妍只能采到这种小野花了,从来没见过夫人这么漂亮的,嫦哥都不及……希望您永远如此!”
她刚说完,后面有个来源不明的声音不满道:“是嫦娥……”
茂英却并不介意,她笑靥如花赶紧下马,接过了小野花,她伸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泥灰,满是慈爱道:“谢谢你……”
司马茂英也明白,这些人是爱屋及乌,“这个刘义符……”
只有刘义符知道,王何、白破这些人对自己的喜好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而且由于有坞堡的加成,绝大多数人确实对自己是衷心爱戴的。
不过今天把小朋友拐过来凑场景,也是有心了!
此刻刘义符也是很意外,茂英不是公主么,怎么还有深入群众的优秀潜质?
王何悄悄在耳边道:“王妃虽然是公主,但其实日子一直很苦,没有做过真正的贵人。她生下来时,已经是武皇帝掌权了,司马家没过过好日子,只能说现在是她的本色,唉……”
刘义符有点理解了,其实生下来就活在权臣阴影下的茂英,并没有养出皇室贵族的那种该死的高高在上,也许她只是讨厌刘义符而已。
只是如此,让刘义符产生更多的怜惜之情。
可他不知道的是,茂英也被自己的心态所惊诧。
这些质朴的脸孔带给她心灵的悸动,再次上马时混身都似乎发抖着。走过欢迎的人群,脑中还是那一幕幕,和冰冷的宫殿相比,这里暖和多了。
刘义符催马与她并行,指着不远处的坞堡说:“看,那就是向阳堡!”
向阳堡,这个名字让司马茂英感到非常新奇!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向阳,就是朝着太阳,让我们一直看到生活的希望,在这个乱世,再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东西了。”
茂英点点头,颇为赞同。
刘义符马鞭指向向阳堡,介绍道:“西晋朝廷崩溃后,北方就成了各路蛮子的天下,而司马家衣冠南渡,建立了新的朝廷。而这青、徐、豫、兖等数州始终面临着异族的威胁,多次被蹂躏。”
“南方也不消停,孙恩卢循造反一度让司马晋朝也岌岌可危,后面我们刘家虽然重定江山,但一是与北方会长期有战争,二是朝廷内部不稳,我刘家出身平民,威望不足,先帝土断得罪人也很多,因此权臣、世家都可能想反扑。”
接着,刘义符不禁出神地坦白心声:“去年的我只有十八岁,只想保命。乱世中先让自己安全了,才能扯其他的事情。”
“我本想去东莱,在那里造船出海,躲避这乱世。然而,徐羡之几个老鬼头,偏不让我如愿,把我发配到青州乐安。”
“青州,早两年就被魏军糟蹋得一塌糊涂,乐安更是靠近黄河和济水防线,我们呆在这里太危险了。而且,目标越大越危险,因此才在这一片荒原中有了这座坞堡。”
刘义符表面上的坦诚气度,让司马茂英刮目相看。
现在她开始理解刘义符种种神秘而难以理解的行为了,为什么过度嚣张顽劣、大养替身、为什么经常不回王府……
随着坞堡的轮廓装满了司马茂英的眼帘,刘义符又开始介绍这坞堡。
“此堡,是我们数千人以半年之功完成的。方圆一里,墙高四丈,厚也是三丈,内有两个仓库,一个武库,一个工人匠师宿舍,一个军队宿舍,可居住两千人。”
“这厚实的堡墙,以夯土、青石、石板以我们独有的‘水泥’粘合成一体,坚固无比!”
司马茂英一呆:“水泥是什么泥?”
刘义符得意洋洋地回答道:“一种替代糯米粘和砖石夯土的神物,凝固后硬度堪比石头。”
“此外,还有一个马厩,一个兵器作坊,一个校场,一个交易市场,一个澡堂,还有我的府邸,下面有一条地道,可通向城外三里一个隐蔽之处。”
司马茂英虽然对刘义符介绍东西的细节很感兴趣,但是也没有打断,饶有兴趣地听着。
当他们走进了坞堡的大门,刘义符指着门洞上方说:“一共两个堡门,一个是水门在后面,可直接上船入清水河,贯通巨淀泽;另外一个是这里的正南门,这里有两道铁闸吊门,每座门重三千斤!”
茂英嘴角一抽:“大王,你准备用这样的坞堡抵抗什么样的敌人?”
“大王”这个称呼,还是让刘义符略有失望,他答道:“并非危言耸听,乱世之中有种罪,叫无辜受罪!索虏、叛军、山贼什么的,随时有可能突然冒出来,要立足只能依靠这些坞堡了!”
“这些?”茂英敏锐地抓住了刘义符语言中的线索。
“对,这是第一座堡,第二座更大,叫东方堡也快完工了呢……”
“哦,你把从国库中抢走的钱花光了吧?”
“呃,花了不少……但还有很多,等下你就知道了。”
两人策马进入堡中,刘义符指着坞堡的内墙解说道:“你看内墙上那些窗户,其实住人的地方和仓库都与堡墙连成一体,成为坞堡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就算敌人用投石机,也没有多大影响了。”
司马茂英奇道:“两千人住在堡墙里,怎么能住得下?”
“能!其实里面都是一排排的房间,上下分层,一共有五层,用台阶和通道相连,像鸽子笼一样展开,密密麻麻。要说环境不算太好,但是堡墙厚实,还有槽井流通烧炕的热气,冬天十分暖和。”
此时路过马厩,一股马粪臭味传来多少让茂英有点不适。
刘义符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们这里养的马匹足有五百多匹,这里其实装不下因此把拉车的驽马都放在西城外养着,地方不大确实味道不好。”
两人下马,走到堡墙一处,这里有一个大铁门打开着,还有民夫背着白色的麻袋进进出出。
门口则有一队卫兵守卫,都急忙过来行礼。
刘义符示意他们照旧,带着茂英走了进去。
很快,司马茂英就被震惊了,这里是一个仓库,大的出奇,足足数百丈见方。
有无数的白色布袋装满了什么东西堆在这里,而上百民夫正在整理搬运。
“这里,都是盐!也是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