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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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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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店里的生意,一直都是特别的好。顾客天天满座,程子坤在前台迎来送往、柜里柜外地照应着,很少有时间坐下来歇会儿。厨房里,邵东河更是忙地满头大汗。一会儿站在炉前颠勺炒菜、一会儿又跑到案边顺菜切墩。小兴博一会儿端菜跑堂、一会又刷盘洗碗,有时间还要帮助三爸洗菜切菜。但不管如何忙碌,收购站里那些让他胆颤心惊的场面,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地不肯离开,使得他内心充满了焦虑与不安。尽管他极力地控制和掩饰着,可还是不自主地在脸上显现出来。小小年纪,做起事情来竟然丢三落四、心神不安。

小兰出现在门口,她肚子更大了,一手扶在门框上、直挺着身子迈进屋。在菜筐旁慢慢地坐了下来,拿起筐里的芹菜刚要择。

恰巧兴博回过头来,性急地问她:“不是要你在屋里好好地歇着吗,怎么又出来了?”

小兰一脸的失落与无聊,说整天在屋里待着,闷也要把人闷出病来。你就让我出来坐会儿透透气,少干一点还不行吗?

兴博却表现的很无奈,回答说:“我可做不了爸爸们得主,他们都坚持不让你干活,你还是回屋歇着吧。”

小兰坚持说:“我从小吃苦受累、早就习惯了,哪有那么娇贵?你们都这么忙,就我一个人在屋里闲着,能呆的住吗?你还是让我帮上一点、算一点吧。”

听了两个孩子的对话,邵东河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告诉小兰说,你可是咱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咱们全家人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你身上,容不得半点闪失。你呀,还是回屋歇着吧!

小兰不得不哀求:“三爸,你看你们都忙成啥样了?就我一个人在屋里歇着,我心里堵得慌。你就让我在这里坐会儿,看着你们干还不行吗?”

邵东河答应了,要小兰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还特别嘱咐:“咱可说好了,什么都不许干!”看着小兰放下了手中的菜,夸奖说:“这就对了嘛!”说完,又起劲儿地掂起勺。一边掂、还忍不住一边絮絮叨叨地告诉兴博和小兰。说她们现在年龄还小,体会不到我们这代人的心情。一想到要当爷爷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不管有多么的忙,却永远都不觉得累!

听了三爸的话,小兰脸上,露出了幸福羞怩的笑容。她一手轻轻地抚摸在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心中产生了一种被众星捧月般的满足感。

看到三爸和小兰都沉醉在了幸福美满的气氛中,小兴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心事重重地咧了一咧嘴,脸上勉强地撑出了一点复杂的笑容。

邵东河好像看出了什么,一边掂着勺、一边问道:“博子。前几天去看了一趟爸爸,怎么回来就心神不安、像是丢了魂儿似地。到底是咋回事?有什么问题,就跟三爸说,三爸帮你解决!”

小兴博在心中憋了几天几夜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于是就着急地向三爸倾诉说:“三爸,你是不知道啊。我爸爸他们所处的那个环境,真是吓死人啦!到处都堆满了炮弹和炸弹,大的有一搂多粗、比我还要高出一大截。让人看上一眼,浑身上下就直起鸡皮疙瘩!我爸爸和那里的工人们,尽管一个个都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可脸上的笑容里,藏的却全都是恐惧和无奈。三爸,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听了小兴博的描述,邵东河很是吃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博子的话,怎么跟前些日子,他四爸程子坤回来说的不一样?可他并不知道,那是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程子坤和李春仕哥弟俩达成了默契。才故意将那里的情况,轻描淡写地说了过去。他不知道小孩子是因为胆小害怕、没有见过世面而言过其实、还是四弟拗不过二哥,又怕家里人挂念,不得已才故意隐瞒了实情?于是,便着急地问兴博:“博子,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小兴博急得快要哭出来,忙不迭地解释说:“那还有假?三爸,我骗你干嘛?你说,万一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情。恐怕,连块骨头渣子都找不回来呀!”

听了博子的话,邵东河不由地紧张起来。他直愣愣地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呆愣在那里,满脑子都是着急和担忧。手上的炒勺里冒起了浓烟,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还是小兴博看到后,大惊失色地叫嚷说:“三爸。快、勺里的油着火了!”

邵东河这才从恍惚中被惊醒过来。他迅速从炉灶上端下炒勺、用锅盖将火捂灭,然后把炒勺放到一边。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又仔细地想了想。最后下定了决心,如其老是这样魂不守舍地揪着心、还不如亲身去现场感受一下。于是就说:“博子。明天咱们歇业一天,三爸亲自陪你去看看!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就合起伙来阻止你爸爸,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那样冒险地干下去!就是挣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一条命。别说咱们的日子还算能过得下去,就再苦再累、这挣钱不要命的事情,咱也不能干!”

天黑了,遥远的深空中布满了星斗。群星一闪一闪、争相闪烁着各自的光明。显得特别的美丽、同时也特别的神秘。难免让人、特别是让那些心事很重的人们,脑海中更是产生了无尽的遐想。邵东河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浮想联翩的脑子里,竟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危险场面。吓得他浑身冷汗,整个通宵都不敢闭眼。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色薇薇放亮,就迫不及待地起了床。为了不打搅小兰休息,他偷偷地把早饭做好、才小心翼翼地叫醒了兴博。爷儿俩匆匆忙忙地扒了几口饭菜、又悄悄地嘱咐了一下程子坤,然后就出门坐上了早班的公交车。车刚一到站点,爷儿俩就匆匆忙忙地下了车。小兴博拉着三爸的手,一起来到收购站的门前。保安认出了小兴博,快速地从门里迎了出来。不过,还是按照站里的规章制度,收去了邵东河身上的香烟、和打火机之类的易燃易爆物品。又将有关的注意事项、不厌其烦地嘱咐了一遍,才礼貌地让他们进了收购站的大门。

邵东河跟在小兴博身后,性急地往李春仕所在的那个工棚走去。他们走过了放置废旧机器零件的铁堆、很快就来到了弹垛旁。

小兴博因为害怕,便小心翼翼地从弹垛旁边绕了过去。快步离开了弹垛很远后,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来。转身看到邵东河还站在弹垛旁边观察,就催促地叫了两声:“三爸、三爸,快走哇!”

邵东河点头答应:“好,就来。”却依旧原地未动,一边打量着垛上那些锈迹斑斑的炮弹和炸弹、一边思考着如何才能够理由充分,说服自己那个刚直而又固执的二哥李春仕。

小兴博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一手用力地按在“呯呯”乱跳的胸口上,一边着急地催促着叫:“三爸,别看了。还是快走吧!”一边着急地等待着。

邵东河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你先走,我随后就到。”说完,虽然迈动了脚步往前走、却仍然不停地回过头去、继续往弹垛上审量。

小兴博因为害怕、心中又着急惦记着爸爸。不等邵东河跟上来,就一个人快步朝工棚跑去。一脚刚迈进工棚的门,眼睛就往四下里寻视。看到父亲蹲在小工阿龙跟前,正在聚精会神地指导着阿龙拆弹。那颗紧张的心、才逐渐地放松了下来。于是,便径直朝父亲走了过去。可没走几步,就发现父亲身后不远阿贵拆卸的那颗炸弹、突然间就冒起了白烟。小兴博顾不得多想,惊呼了一声:“爸爸小心!”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纵身一扑,便将父亲压在了自己身下。

邵东河来到工棚门口,刚要探身往工棚中看、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轰”地一声巨响。一股强劲的气流,将他往后推出去足足有十几米远。“咚”地一声、被重重地摔倒在工棚前的一片空地上。紧接着,眼前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工棚瞬间就被炸飞上了半空,一片浓烟火海,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邵东河感觉脑袋胀疼、眼睛模糊,耳朵几乎失去了听觉。再加上害怕,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傻子般痴呆痴呆地怔愣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从浓烟火海之中,隐隐约约地传出了李春仕的哭喊声。那声音,就像是蚊虫叮咬肌肤时,发出的“嗡嗡”声响。邵东河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过来,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发疯般地冲进了浓烟火海中。循着那蚊蝇般微弱的声响,在废墟中寻找。紧接着,浓烟火海中就传出来邵东河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博子、小博子啊……!”

冲天的浓烟、裹挟着熊熊大火,在李春仕和邵东河那痛苦的哭嚎声中弥漫升腾。

天近中午了,《鲁氏酒家》还没有开门。门口挂着:今日歇业,的大牌子。小兰无聊地坐在餐厅的一张桌子旁。程子坤坐在在柜台里,一手按在账簿上、另一手拨打着算盘。他想利用这少有的空闲时间,把多日来堆积的一些账目,再仔细地核对一遍。可不管他如何自我镇静与安慰,总是觉得心神不安、难以静下心来。忽听“砰”地一声,门被人从外撞开。程子坤急忙抬头一看,竟然被吓了一大跳!只见邵东河满脸的灰土与血污、身上的衣服也被灼焦。在门槛上绊了一跤,一个踉跄跌了进来,然后就丧魂落魄般傻呆傻呆地愣怔在了那里。

程子坤慌忙从柜台里跑出来,着急地去扶邵东河:“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邵东河两只眼珠僵直、浑身颤抖。嘴里不停地嘟哝着:“炸了、炸了。轰—,炸了!”

程子坤被吓坏了:“天哪!真是怕啥来啥。到底还是出事了!”他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并着急地问:“三哥。你回来了,二哥和博子呢?”

邵东河却像傻了一样,怔怔地呆愣在那里。对于程子坤的问话,就好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看到邵东河的样子,程子坤又急又怕。急忙又问:“三哥。你倒是快点说话呀,二哥和博子呢?他们怎么样了!”

邵东河脑子由于受到了巨大的震荡,再加上惊吓。此时除了胀疼,几乎什么感觉都没有。精神和记忆,好像都被凝固在了爆炸时的那一瞬间。目光僵直、嘴唇哆嗦。反反复复、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二哥和博子、二哥和博子?对,还有二哥和博子!”

小兰一手抱着肚子、另一手撑在腰上,直挺着身子奔过来。一把抓起三爸的手,又急又怕地大声问道:“三爸。你倒是快点说话呀!我爸和博子呢?”

邵东河哆哆嗦嗦、仍旧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你爸和博子、你爸和博子?对,你爸和博子呢?”

小兰被邵东河的样子吓坏了,痛哭失声地吼叫了起来:“三爸,我在问你呢!”

小兰的吼叫声,好像是刺激到了邵东河那被凝固了的大脑神经。他猛地哆嗦了下,眼珠子竟然动了,好像恢复了一点的记忆和知觉。努力地回忆着:“你爸和博子、你爸和博子?”突然想起什么来,着急地说:“你爸被炸伤了。”接着,又使劲儿地想了想、随后便更加肯定地回答说:“对,你爸被炸伤了!”

小兰慌了,急忙又问:“三爸。那博子呢?”

邵东河又努力地回忆了起来:“对,还有博子。博子呢?博子……”

程子坤安慰说:“三哥。你别着急,慢慢想、想准了再说。”

可小兰却等不及了,声嘶力竭地追问道:“三爸,你倒是快说呀!博子他、博子他到底怎么了?”

邵东河终于想起来了,浑身哆嗦地流着眼泪,痛苦沮丧地说道:“死了、博子死了。轰地一声、博子死了!”

邵东河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使小兰猛地颤抖了一下子,眼前一黑、身体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程子坤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小兰绝望的眼神看着四爸,声音微弱地说了句:“四爸。博子、没了!”话音一落,就慢慢地昏死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四十九章: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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