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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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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春仕儿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苦苦寻找的周司令,竟然就在他们对面不远的金门岛上,而且生活得并不舒心。他们原以为,只要找到他们的这位老长官,就能够恢复原来的职务,还像以前那样风风光光的生活着。却不知道他们的这位老长官,如今就连自己的小日子,也过得如此憋屈。更不知道老长官此时要去消灭的这股“共军”,竟然会是他们!

周方成因为接到命令走得急,一个不小心,就与刚要进门的顶头上司马成龙,撞了一个满怀。都说人要是走了倒霉运,喝口凉水都塞牙,这话还一点都不假。这不,正好赶上马成龙在小老婆那里,受了一顿窝囊气。就怀着一肚子的怨气,低头来到了团部。谁知,抬脚刚要迈过门槛,就碰上了他周方成这么一个倒霉蛋儿。正好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没头没脑地给了周方成一顿臭骂。更可气的是,马成龙将情绪发泄出来后,不但没有收敛、态度反而更加嚣张跋扈。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杂牌军出身的小司令,放在眼里。周方成也真够倒霉的,平白无故地受了这么一顿冤枉气。胸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窜到了脑门儿上。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就不得不把火气压下来。不但没有还口顶撞、还低三下四地向他的这位顶头上司,认认真真地做了一番解释。

马成龙听说在自己防区对面的小岛上,竟然有“共军”在活动,当即又是火冒三丈。不问青红皂白,就抱怨起了周方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向老子报告?刚刚来到老子的部队,就想贪天功为己有。眼睛里还有没有老子这个团长?真他娘的可恶!”

受到这样的误解和屈辱,周方成肚子被气的一鼓一鼓,却依旧没敢反驳。明明是马成龙至军纪国法于不顾,丢下兵营里的事情不管,私自回家去讨小老婆的欢心。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如今在小老婆那里受了气,却回来倒打一耙、把气撒在他身上,真是荒唐可笑、蛮横无理至极!周方成肺都快要被气炸了,可自知初来乍到、势单力孤,无法与马成龙抗衡。也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于是就强忍着愤怒和委屈,解释说:“我想团座您一定是误会了。情况紧急,师座给卑职的命令是迅速出击。为了不贻误战机,卑职只好代替团座您去执行命令。”话一说完,却越想越气。就以貌似恭维、却意含讽刺,又非常委婉地说道:“事情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和差错,责任自然是由卑职来承担。可如果大功告成,这功劳、还不是算到团座您的头上?”

马成龙被对方用不软不硬的话语,给噎了个够呛。尴尬脸红,却又无言以对。气,也就不得不暂时按下。略有所思后,又强调说:“那好吧。既然是这样,咱们就一块儿走一趟。不过此次行动,由老子亲自指挥,你不得干预。站在老子的身旁,传达命令就行了。”

周方成心中憋屈,却又不得不答应。说:“那是、那是。卑职正想一睹团座沙场虎威,好好地跟着团座您学学,如何跟共军作战呢!”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马成龙闻言愣了下,立马就想到了自己从当兵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胜仗。特别是在徐蚌会战中,败的更是一塌糊涂。因为上方有人关系硬,才没有被撤职查办。听到周方成如此地“恭维他”,脸皮一下子就被羞红到了耳朵稍。窘迫无奈,态度也不得不收敛了许多。接着又看到周方成往后倒退了两步,冲他礼让地说道:“团座您请!”他只好借梯下楼,尴尬地快步往外走去。

就在那边的周方成和马成龙两位长官,为争权夺势勾心斗角的时候。这边的无名岛上,李春仕他们经过几天几夜的饥饿与煎熬,体力和精力、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几天来,只要天一放亮,李春仕就坐在小岛的最高处,焦急地向四周瞭望观察。盼望着有军舰或是渔船,从此经过。可空旷的海面上,却看不到一条舰船的影子。眼看着几个人都快要绝望了,只有李春仕还仍然觉得心有不甘。他始终坚信,自己带着二叔和弟兄们,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老天爷绝不会如此无情,就在此时此地,将他们的命运终结了。于是,就暗自下定决心。不但要带着他的二叔和弟兄们,活着从这里走出去、而且还要混出一个人样来,回家见乡亲和家人!

郝大明倚在李春仕的肩膀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看上去,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旁不远,李无惧、程子坤、还有邵东河三个人,都歪躺在山坡上。只有小阿福,还两手托着下巴、坐在李春仕身旁不远的石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朝厦门方向望着。满脸的焦虑和忧愁,一定是在为厦门海滩的破席棚中,自己那病重的老母亲而揪心难过。此时海岛周围的空气,感觉就像是被凝固了一样,一点点的生活气息都没有。就连海水冲刷礁石的声响,也没有了往日的澎湃和激荡。人们的生命,似乎都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等死一般。

突然,随着一阵尖利的呼啸声,两颗炮弹、落在了岛下不远的浅水中爆炸。溅起来的水柱,差不多有小岛的一半高。

阿福吓坏了,哆嗦着惊叫了两声,惶慌不知所措地从高处滚落下来。双手抱起脑袋,往一处石缝中躲藏。

李春仕连忙扶起郝大明,往隐蔽处藏好。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返回原处,站在他们原来坐着的那块石头上。循着炮弹飞来的方向,注目远望。模模糊糊地看到,在很远的大海上。有七八条机帆大木船,船上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军人,在两艘炮舰的掩护下,飞快地向着小岛包抄了过来。

李无惧高兴极了,竟然不知死活地手舞足蹈、大声地咋叱道:“哈哈,看来这回,老子可是真的要发大财了!”一边叫喊着、一边拔出双枪,就地几个翻滚,掩身躲藏到一块巨石的后面。咧开大嘴、大大咧咧地憨笑着。两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海面上,一副要准备打劫的样子。好像有大的生意,真的就要来临似地。

邵东河和程子坤,也都相继掏出了枪。各自找好掩体,严阵以待。只有李春仕还站在小岛的最高处,翘首探身、朝着越来越近的舰船,注目瞭望。他好像看出了什么,又迅速往前再登高几步。一只手遮住耀眼的太阳,注目向远处海面上的木船和炮舰仔细辨认。

只见那七八条机帆大木船,在两艘炮舰的掩护下,飞快地向着小岛驶来。越来越近、越近越清晰。这回儿,李春仕看清楚了。无论是炮舰、还是机帆大木船上挂的,都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旗下官兵们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国军的制式军装。李春仕不由地喜出望外,几天来望眼欲穿的期盼,终于有了希望。忍不住欣喜若狂、热泪盈眶。他急忙摘下戴在头上的礼帽、高高地举起来,向着远处的炮舰和机帆大木船摇晃。

一艘炮舰上,周方成和马成龙并肩站在前甲板上。两个人都托着望远镜,向着小岛那边观察。他们远远地看到,就在小岛的最高处。有个人举着礼帽,在不停地向他们摇摆致意。

周方成急忙拿下望远镜,向还在观察的马成龙请示说:“团座。我看岛上只有五六个人,也不像是共军。团座您看……?”

马成龙下令说:“不管他娘的是不是共军,先抓起来带回去再说。命令部队,迅速靠岸。包抄上去,抓活的!”

周方成应了句:“是!”随即便向木船上的国军官兵,打了个手势。

大木船迅速散开,呈扇形向小岛围了过来。有两只木船首先靠岸,官兵们纷纷下船登上小岛,隐蔽待命。

周方成和马成龙乘坐一条快艇,向小岛驶了过来。靠岸后两人下了小艇,马成龙指挥部队,朝着小岛上面的李春仕他们,围了过去。

李春仕一眼就认出了躲在队伍后面的周方成,意外惊喜。连忙向李无惧、程子坤、邵东河他们摆手说:“二叔、东河、子坤。别开枪,自己人。好像是咱们的周司令!”

一听说是他们的周司令,程子坤和邵东河,都意外惊喜地从巨石后面跳了出来。冲着李春仕手指的方向,注目仔细辨认。

李无惧更是欣喜若狂,一边“哈哈”地大笑着、从掩体后面跑了出来,手舞足蹈地欢呼说:“哈哈,没错。就是咱们的周司令!哈哈,这下老子可算是有救了!”

“周—司—令—!”本来都饿的快要奄奄一息的李春仕,也不知咋就突然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他一边兴奋地呼叫着:“周司令,别开枪!我是您的三营营长李春仕!”一边激动地往岛下跑去。

包围上来的国军官兵们,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都相继愣住了。有的面面相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有的茫然看着,李春仕一边叫喊着往岛下跑来。

听到呼叫的周方成,一边辨别着声音、也把李春仕认了出来。惊喜地一路快跑往上迎。

李春仕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也顾不得礼帽长衫、就激动地向周方成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司令。二十七团三营营长李春仕,率领所属三个连长,向您报到!”

周方成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就把李春仕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颤抖着嘴唇连声说道:“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程子坤和邵东河,也都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刚要向周方成行军礼,却被随后赶来的李无惧,扒拉着肩膀将两人分开。他自己却笑嘻嘻地从两人中间插了过来,举手给周方成敬了一个军礼。高兴地嘻笑着:“嘿、嘿嘿。司令,我来了!”

他二叔李无惧这一粗鲁的举动,把程子坤和邵东河,还有他的亲侄子李春仕三人,都弄的尴尬无奈、哭笑不得,却反而把周方成给逗乐了。

随后跟过来的马成龙,更是笑地捧腹弯腰、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他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李无惧,不无蔑意地问周方成说:“周团副呀、周团副,难道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话虽问完,却还是忍不住前倾后仰地大笑不止。

周方成深知马成龙是对自己和部下的鄙视和戏弄,却故意装萌卖傻,连连点头答应说:“是呀、是呀。团座,他们都是卑职原来的老部下。”话刚说完,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指着马成龙、向李春仕他们介绍说:“这位就是咱们的马团座。”看到李春仕他们都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又急忙解释说:“哦,对了。春仕,有件事情,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国军撤离大陆后,委员长就把带过来的部队,进行了整改和缩编。一部分官兵解散了,自谋生路。留用部队军官,一律降两级使用。”一边说着,又偷偷地给李春仕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又装作恭维地大声说道:“就拿咱们的这位马成龙、马团座来说吧。徐蚌会战之时,曾经在委员长的王牌部队中,当过副师长。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屈尊成了咱们的团座。兄弟我承蒙团座不弃,有幸追随团座、在团座麾下当了一个副团长。已经是祖上荫德、三生有幸,烧高香了!弟兄们如果还想继续留在军队中寻求发展,那就只有求咱们的马团座赏脸,给口饭吃。”

话说到了这份上,李春仕心中的疑团,自然也就解开了。原来他来到周方成跟前时,就发现老长官肩上的将星,变成了中校。心中一直纳闷,却没敢多问。听了老长官的这一番解释,心中才算是明白过来。他马上按照老长官的意思,迅速转向马成龙。恭恭敬敬地一个立正加敬礼:“报告团座。原五十一军、三师、保安第八旅,二十七团、三营少校营长李春仕、率所属三个连长,向团座报到!愿投在团座麾下,继续为党国效力。还望团座能够收留!”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十二章:离开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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