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全宗、刘锐等义军投诚之事,姜山攀上君山顶峰,极目远望,洞庭湖烟波浩渺,杨一波水寨隐隐约约就在眼前,心头不自觉地难以平静,感喟道:“山水相依,名利游戏,一饱眼福真有趣!处心不正,镜中存虚,后事难续犹断尾。”
陪同上山的襄王听了,猜测道:“姜将军这是想尽快对杨一波水寨发起攻击了?”
姜山道:“殿下觉得呢?”
襄王道:“义军分化瓦解,官军人心向背,此消彼长,胜利的天平早已妥向我军。戡平叛乱,只差向杨一波营寨发起总攻,却也已是箭在弦上,将军一道将令便可一触即发,分出胜负。”
姜山望向杨一波水寨,见寨前水面上的战船巨大无比,且数量众多,一时难以想出应对之策,就想有神来助。可俗话说:“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于此事,“神”与“己”姜山全依靠不上,只好求人了。露出笑容,问杨锐钦可有良策。
杨锐钦道:“大帅想必已知晓,义军将士以前之所以屡败前来进剿的官军,不过是杨一波以湖水为战场,水寨连营,战船比官军的好,士兵们又大多是本地人,熟悉地形。形势于己有利便进攻,打官军一打一个准;形势于己不利便退守,转眼间便可隐匿踪迹。而官军一入湖水,因环境不利于自己,前进难攻,后退难守,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姜山道:“你这话说的在理。接着往下讲。”
杨锐钦:“现在形势逆转,义军退守营寨,失去战略主动性,藏身之处暴露无遗,除交战的船只比官军好些外,其他优势荡然无存。大帅若率军去攻打他们,好如张弓射大树,只要够得着,一射一个准。”
姜山道:“想要攻下营寨,就得将那巨舰对付过去。杨将军可有破解之法?”
杨锐钦道:“对付那巨舰,要么让它搁浅,要么让它失去前进的动力。”
姜山喜声道:“可有法子应付来?”
杨锐钦道:“巨舰一来到不了浅水处,开闸放水,可大大缩小了它的活动范围。巨舰二来依靠转轴带动桨叶排水前进,那桨叶若被烂草腐木绊住了,必将动惮不得。”
姜山开怀笑道:“好,就依杨将军之言行事。”
下得山去,调来所有能参与水战的兵马,依杨锐钦之计行事。命将士割草砍树,将杂草放入水源上游飘入湖中,用大树编成木筏阻塞湖口、湖汊口。一应完毕,便派兵士划船至浅水处向杨一波水寨骂战,口水要是能淹死人,杨一波肯定第一个被淹死了事。
水寇受不住官军挑衅,杨一波又恨不得暴跳如雷,有一头领谏言道:“天王,官军这是在引诱我军出战,切莫中计。”
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杨一波身为义军首领,号称大圣天王,自是不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就算明知前边有人挖了坑等着他去跳,他也要热血沸腾、义无反顾地往前跳,跳的过去最好,跳不过去认栽。只见他一声令下,跃上战船,带着水寇朝官军掩杀而来。
这算得上是中计了吗?应该算不上,他杨一波实在没理由不这么做。要知道,他不服朝廷而造反,官军就是他的天敌。只要他不死、或不降,只要皇帝不想自动隐退让他来当皇帝,家门口的官军就不会轻易离去。
可就算这样,也别急着动手啊,等等看不行吗?自是不行的。不说别的,单凭他手底下那几万人马,一天就能吃掉几万斤口粮。现在与外界断绝了往来,失去了补给,十天半个月也许撑得住,一年半载绝对是撑不住的。再者,这仗必须打,免不了,那又何必等到士兵饿着肚子、毫无斗志时来打呢!
前来挑衅的官军见水寇动怒了,驾着车船朝自己冲来,连忙调转船头逃窜。水寇见官军除了一张臭嘴,什么本事没有,心中恼火,誓要拔光官军嘴里的牙齿,一泄心头之气。只见官军前边逃跑,水寇后边追赶,转眼之间距离越拉越近,过不多时却反了过来,距离越拉越远。
杨锐钦一眼看出了端倪,跑道姜山跟前欢声道:“大帅,若猜的不错,义军的巨舰该是被腐木烂草绊住了,是时候全面出击了。”
姜山道:“那贼首杨一波出战了没有?”
黄不佑道:“看这阵仗,义军应该是倾巢而出。按杨一波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不可能不亲自指挥作战,绝对就在其中一艘巨舰上。”
姜山道:“真可以肯定?”
杨锐钦道:“可以肯定。”
姜山下令全面出击。只见杨锐钦、黄不佑、任士安、郑威、黄宗等人带着手下兵马,驾船的驾船,撑筏的撑筏,朝着水寇冲去,盱眙之间便跟水寇交战在了一起。
水寇车船高大,官军实难攀爬上去,便用事先准备的树木撞击车船,三五下便将其撞出窟窿。水寇车船船舱进水,船身下沉,官军蜂拥而上,水战立时变成陆战。官军英勇,水寇不屈,双方死伤不计其数。
夏诚听闻杨一波跟官军交上了手,火速率兵来援,没想到湖汊口铺排满了巨木筏,大船实难以通行,小船能通行又遇官军阻击,几番交战下来,没在官军那里讨到半点便宜,迫不得已退回去死守船寨,盼着杨一波吉人天相,能自求多福。
杨一波虽知道官军来者不善,却没想到杨锐钦之计如此狠辣,奔着他赖以为傲的巨舰而来。巨舰被杂草裹住了桨叶不能移动,成了官军手中树木的活靶子,一艘艘被击沉,小船交战又棋逢敌手,跟官军几经鏖战,见求胜无望,率军突围。可交通要道早已被官军用木筏堵住,实难轻易通过,只好朝水寨退却。
杨锐钦一见杨一波要逃,立马带着将士们大声呐喊:“杨一波要被抓住了,杨一波要被抓住了,杨一波要被抓住了......”义军将士们一听,不由得顿时乱了起来,战力瞬时不济,局面渐渐不由得他们来掌控。
姜山见大胜就在眼前,连忙下令捉拿杨一波,用以逼降义军将士,减少伤亡。官军得令,几艘快船冲向杨一波的战船。杨一波见乘坐的巨舰被草木缠绕住了滚轮桨叶,只能原地打转,急中生智,跳水潜逃。捉拿杨一波乃大功一件,官军及时赶到,奋勇争先跳入湖中,三两下便将杨一波抓住,提上岸来,放置于姜山跟前。
姜山见杨一波虽算不上英雄,却也称得上一时枭雄,不免心存敬意,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是好。
刘文心一旁说道:“大帅,杨一波虽说是义军领袖,让人起敬。却祸害了无数无辜者的性命,今日战败被擒,实难逃一死。与其送去朝廷,让人凌迟处死,不如给他来个痛快,一刀砍了了事。”
姜山觉得可行,征求襄王意见。襄王要的是戡平叛乱,分得功劳回京受赏,至于杨一波是被凌迟处死,还是被一刀了事,于他而言没多大区别,不也觉得刘文心说的没什么多大错,赞同了来。
姜山见此,下令将杨一波一刀砍了,将头颅高悬于桅杆之上,朝湖面上浴血奋战的义军将士大喊道:“圣天子好生恶杀,首恶杨一波已伏法,愿降者一律放弃归家。”官军将士满战场传递姜山的话来。
义军本有着威武不屈的英雄气概,大部分人看在大圣天王已死,也看在生命可贵的份上,放弃抵抗向官军投降。少部分人可能是作恶太多,怕今日投降明日遭清算,拒绝投降。有的拼死血战到底,被官军屠杀殆尽,有的全力突围,赶往夏诚水寨做最后的抗争。
清剿了数年的荆湖水患,到姜山这里两三个月就被平定了,致力于姜山将该做事做的极为出色。勘察荆湖地形地貌仔细,了解周边形势认真,打听荆湖水寇状况用心,总结以前剿匪失败之教训一丝不苟,制定出一套对水寇极具针对性的剿匪方案。
先派官军屯驻各个重要渡口,切断义军与外界的物资补给通道,阻断义军营寨相互间的联系,以蹂践庄稼给义军心里造成恐慌。得闻杨一波在阵营里不仅大搞特权、滥杀无辜,还穷奢极欲,早已背离了“等贵贱,均贫富”之初心,人心大失。又听闻以黄佐为首的义军将士早已对杨一波心怀不满,便派人进入义军水寨进行劝降,重金收买,官位引诱,以黄不佑、杨锐钦为首的义军将领纷纷背叛杨一波投降朝廷。
姜山作为大夏国统治阶层中的一员,受命南下剿匪,身为剿匪主帅忠于职守,积极维护朝廷的有效统治,却也愧对了起义的荆湖百姓。身为军人,他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镇压了农民起义,却也促成了荆湖自此太平。是功是过,他本人应该不清楚,只有当时的大夏国皇帝说了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