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颖王来到养心殿外,碰巧太子从里边出来,两人打住脚步,等太子下得玉阶,俯身拱手行礼:“臣弟见过皇兄,皇兄万福。”
太子拱手说:“四弟,五弟,免礼。”
端王问:“江陵府之事,臣弟冒昧问一句,不知皇兄你是何看法?”
太子回道:“四弟,五弟,皇兄有一说一,你俩可别起气。”
端王说:“皇兄既是有一说一,臣弟怎敢起气,皇兄直说无妨。”
太子说:“大夏国的天子是父王,你我皆是大夏国的皇子,跟父王姓华,我们当以护卫大夏国为己任。不管是谁,不管他与你我的关系有多好,只要他让大夏国受害,让大夏国百姓遭殃,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就当依大夏国律惩处。”
端王问:“不知父王于此事,可有圣裁?”
太子说:“四弟,父王与你我,既是父子,更是君臣,为臣者,岂能窥视君王心思。你看,为兄说的对不?”
端王躬身说道:“皇兄说的极是,臣弟受教。”
太子说:“四弟,五弟,为兄还有事要忙,就此别过。”
端王、颖王躬身相送:“臣弟恭送皇兄。”
太子远去,端王、颖王转身走上玉阶,殿外求见皇帝。
董公公通报说:“启禀陛下,端王殿下、颖王殿下,殿外觐见。”
皇帝气头上说:“这等事还有脸来,不见。”
董公公宽解道:“陛下,发生这等事情,绝非两位殿下所愿。两位殿下若得不到陛下待见,免不了胡思乱想,一旦犯起糊涂,还得陛下用心去教导他们。依老奴想,陛下召见两位殿下,即省了事又省了心,见了比不见好。”
皇帝看了董公公一眼,说:“让他俩进来吧。”
“老奴遵旨。”董公公转身离开,引端王、颖王入得殿来。
端王、颖王上前给皇帝行礼问安,异口同声说:“儿臣没能劝导丈人向善,以至害国害民,儿臣有罪,请父王重重责罚。”
皇帝听到此等言语,心中甚慰,温声说道:“起来说话。”
“谢父王!”端王、颖王起身。
皇帝看向端王、颖王,表情极显严肃地说道:“杜一、吴二,奸淫害命多起,不留余力兼并土地,伙同贪腐官吏倒腾赈灾物资,害国害民。依大夏国律,当斩首示众,抄没其家产,发配流放其家人。念你俩身为华家人,洞明事理,不胡乱为之求情,朕便因私废公,对其两家人网开一面,发配流放就免了。退下吧。”
“谢父王恩典!儿臣告退。”端王、颖王拜别皇帝,装着一肚子的不愿意退出养心殿。
董公公给皇帝端来生茶,等皇帝小喝了几口,放下茶杯,搀扶皇帝躺上卧榻,垫高些枕头,应皇帝要求,递上一本书。
皇帝该是心情不是很好,翻了几页,发现书里边的文字难以吸引人,合上书本问董公公:“董宁,最近,可有荆湖剿匪的消息传来?”
董公公说:“陛下,您让老奴派出的探子回报,那制置使姜山,除了操练郑威将军手上的两万多兵马,还派出一支千来人的兵马四处清剿荆襄境内的山匪,就下了一道指令。”
皇帝问:“什么指令。”
董公公回道:“让四围州府官员,想方设法切断荆湖境内叛军与外界物资往来。”
皇帝问:“效果怎样?”
董公公轻笑道:“据探子来报,绝大多数官员认为,他们年纪比制置使姜将军大,资历比姜将军老,自没将姜将军的将令放在心上。就算照办了来,也是我行我素,各自为阵。”
皇帝问:“姜山那孩子就没想些办法对付过去?”
董公公微笑道:“想了。”
皇帝快语问道:“什么法子?”
董公公说:“套用前人好用的法子,由襄王殿下出面,逼死了岳州知州乌桓,以杀鸡儆猴震慑人心,从而树立威严。”
皇帝微笑着说:“治乱世,用重典,宜猛不宜宽。虽有些老套,却也百试百灵。”
董公公说:“可他太过年轻,若无陛下全力罩着,好如无根之水,这种事做多了,空有后患。”
皇帝不自觉坐起身来,静静地摸着书本,过得片刻,问董公公:“董宁,依你看,再给姜山那孩子加点权力如何?”
董公公很是谨慎地回话道:“陛下,这等事,不在老奴所能言谈的范围内,老奴实不敢妄言,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说:“姜山那孩子,是朕钦定的荆湖剿匪主帅,若不能快速戡平荆湖叛乱,朕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求证明朕用人无误,就得快速平定荆湖叛乱,给天下一个交代,朕就得帮帮他。可朕想来想去,朕能帮到他的其实很有限,顶多给他点信任,适当多授予他一点特权。”
董公公问:“陛下何出此言啊?”
皇帝感喟道:“朕老了,朝中真正能征善战的将领,除了张守城,就是安思明。张守城明显老了,就是再能堪大用,也将是力不从心。安思明呢,该是做大将军做久了,越来越嚣张跋扈,有时连朕的话都可以不当一回事了,试问我这些皇子们,将来又如何调得动他。国家一旦真有大事发生,大夏国何以自保,真应该好好想一想了。”
董公公听皇帝说的话,好像味苦辛酸,不也跟着难受了来,小声问道:“陛下,你打算给姜将军增加一些什么权力啊?”
皇帝说:“姜山这孩子,若真能快速戡平荆湖叛乱,该是可造之才,若成为众矢之的,岂不可惜。就给他加上一项特权,荆湖四围州郡,四品及以上官员,若有违法者,可直接罢免,五品及以下官员,若有违法者,可就地处决。”
董公公说:“这样一来,那些自命不凡的官员,在不听号令的时候,自会掂量一下轻重,杀一儆百的效果就能达到,无形中给姜将军抹去了不少阻力,不失为一个保护他的好法子。就怕朝堂之上难以通过。”
皇帝笑道:“要的是快速戡平荆湖叛乱,朕押上一国之君的威严又何妨,无须他们来通过。”
董公公似有忧虑地说:“陛下,如若姜将军不堪大用,不能短期内戡平荆湖叛乱,以后很多事就得朝堂之上,由朝臣说了算了。”
皇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若这孩子真不堪大用,养寇自重者将层出不穷,我大夏国兵事不振从此始,钱粮之耗从此始,盗贼纵横从此始,生灵涂炭从此始。要想大夏国泰民安,唯有险中求胜,奋力一搏,尽人事以听天命好了。”
董公公不想听到皇帝说这些让人难受的话,有意岔开话题,问皇帝:“陛下,生茶凉了,老奴去给沏一杯热的来吧。”
皇帝说:“不用。派人去请太子,徐相,严相,礼部尚书林元治,礼部尚书杨怀宁,户部侍郎苏达仁来,听听他们是何意见。”
“老奴遵旨。”董公公走离卧榻,派出两个年轻宦官去请皇帝说的六人。
过得两刻来钟,太子、徐仁枫、严松、林元治、杨怀宁、苏达仁六人相继到来,给皇帝行过大礼后,坐于御榻两旁,接受皇帝问话。
皇帝笑着说:“众位爱卿,朕昨晚做了梦,梦见泛舟洞庭湖上,跟众卿一起,品着君山银针‘金镶玉’,尝着洞庭银鱼,听着洞箫《潇湘夜雨》,水中倒影更是揽收天地美好,诗情画意,一片祥和。”
难得见皇帝一笑,林元治附和道:“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苏达仁接话道:“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徐仁枫笑道:“潇湘八景生,洞庭十影现,天下重归太平。”
太子朝皇帝躬身说道:“父王,儿臣听闻荆湖四围州府官员自恃资历老、年纪大,说制置使姜将军年轻无为,乃黄毛小儿,对姜将军发布的将令置若罔闻,荆湖剿匪可谓阻力重重,不由得不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林元治道:“陛下,太子殿下所虑极是,号令如若不能统一,今年剿匪真怕又要跟往年一样,见效甚微。国库以被掏空,若不能快速戡平叛乱,于国于民实为不利,得想个法子应对才是。”
杨怀宁道:“陛下,若放给制置使姜将军一项特权,诸多麻烦事很可能迎刃而解。”
太子快语问道:“杨爱卿,什么特权?”
杨怀宁答道:“回禀殿下,荆湖四围州府官员,若有违法者,姜将军可直接罢免,罪行严重者,姜将军可就地处决,那些腐朽官吏该不会顶着被罢免杀头的危险,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
苏达仁说道:“陛下,杨大人此法真有的一试。”
严松道:“此等法子行是可行,就怕付与姜山的权力过大,留下后患。”
徐仁枫道:“严相,有六皇子襄王殿下前线督战,他姜山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打造自己的文武班底。实不足为虑。”
严松说:“徐相所言甚是,是我忧虑过甚了。”
皇帝说:“众爱卿,你们都觉得放权给姜山能行?”
太子躬身应道:“回禀父王,儿臣觉得,只要能快速戡平荆湖叛乱,就算放权给姜将军存有什么隐患,于国家利益而言,也将是利大于弊。”
徐仁枫附和道:“臣认同太子殿下的看法。”
严松、林元治等人立马附和有声:“臣附议。”
皇帝道:“既然众卿都觉得可行,那严相、徐相,即刻下发诏书,荆湖四围州郡,四品及以上官员,若有不听统一调令者,姜山可直接罢免,五品及以下官员,若有不听统一调令者,姜山可就地处决,事后上报朝廷即可。”
严松、徐仁枫躬身回话:“臣遵旨。”
皇帝道:“那今日议事到此为止,众卿忙活自己手头上的政务去。”
太子、严松、徐仁枫等人起身,拜别皇帝,离开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