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当家!”八条黑影异口同声喊出,不约而同地亮起手中兵刃,有前有后朝姜山扑将上来。
黑幕下,姜山看不清八人的面部表情,分不出善恶好坏,只好依行为画瓢,遵循礼尚往来之道,手中银枪挥舞,拒敌于三四尺之外。片刻之间,夜幕里身闪动,白光点点,随着水点四溅,一阵哀叫过后,路边田里又多了八具尸体。
两名汉子相互搀扶着起身,见危险尽除,朝姜山躬身行礼说:“多谢壮士相救之恩!”
姜山回礼说:“举手之劳。不知两位何人?”
那名壮硕些的汉子说:“在下魏卫衡,这是我家主子,六皇子襄阳郡王华钧殿下。”
六皇子襄王受朝廷指派,前来荆湖协助姜山清剿匪盗,不过是朝廷觉得下放给姜山的权力过大,为求稳妥起见,免除后顾之忧,让襄王前来监视姜山的一举一动。
姜山心知肚明,供奉好襄王这尊神明自觉责无旁贷,不也拱手问礼道:“荆湖南北制置使姜山,见过襄阳郡王六皇子华钧殿下。”
六皇子华钧备受冷落多年,好不容易摆脱蔡阳伯的身份晋升为襄阳郡王,自是想珍惜好荆湖剿匪这个天赐良机为国建功立业一番,摆脱曾经那无人问津的命运,哪敢在肃清荆湖匪盗之前看轻或得罪姜山这个不可或缺的盟友,连忙拱手回礼道:“小王华钧见过姜将军。”
姜山见乐继承走来,好声说道:“殿下,这位是乐神医,让他先帮你们看看伤口如何?”
襄王伤痛难耐,有现成神医在侧,那有不乐意的,一百个乐意。
乐继承上前见礼,同着姜山搀扶襄王与魏卫衡去得老汉家门前,扶着两人坐下。老汉打来一盆温水,姜山从包袱里拿来金仓药,乐继承帮两人清洗好伤口,敷上药,细心包扎好,迎来襄王主仆一声感谢。
老婆子沏来茶水,襄王、魏卫衡喝过,这才感觉到肚子饿的特厉害。
卫衡说,姜将军,能不能让农夫给我家主子整些吃的,他已一天未进食了。
姜山朝老汉说,大叔,还有鸡没?杀一只炖了来。
能为将军效劳,老汉三生有幸,乐意之至。二话没说走开,杀鸡去了。
外边小刮着春风,很是凉爽,姜山见襄王、魏卫衡主仆二人有些怕冷,便跟乐继承将两人搀扶入堂屋内,等其坐好来,小声问道:“殿下,你可知这些围攻你们的人是谁?”
卫衡说,我家主子由蔡阳伯晋封为襄阳郡王,回京谢恩,被朝廷委任为钦使,前来协助将军对荆湖用兵。行至襄阳府,顺汉水南下,昨日下午到达长寿境内,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彪人马来,二话没说就向我们动武。我们人少不敌,便弃船往南逃,那些人一路追来,其他七个兄弟全都战死了。行至前边,天黑路难找,又不敢走大路,便往这里逃了来。还好遇见了将军。
姜山想起前边林小姐回京、誉王南下都遭到伏击,依此类推,襄王被围攻之事不也在心中很是明朗了来,不再相问。
襄王问,不知姜将军为何在此?
姜山说,我去大洪山剿匪路过此地,见太阳下山,便在此借宿歇下了。
襄王说,朝廷派将军向荆湖用兵,将军怎就反过来向大洪山用兵了?
姜山说,荆湖乱匪声势浩大,正占着天时地利人和,我军兵少将寡,又不善水战,以目前看,不宜向荆湖大规模用兵。想来闲着无事,不如找点事做,也好让朝廷不觉得我等不是白吃饭的,便想着先肃清荆襄境内的山匪了。
襄王说,小王初来乍到,且不善兵略,日后遇事若有不恰当之处,还请将军体谅一二。
姜山说,殿下客气了。
老汉端来饭菜上桌,姜山搀扶着襄王坐到桌旁将晚饭用过,等老汉夫妇整理好床铺,同着乐继承搀扶着襄王主仆入得卧房睡好,找好自己的床位睡了去,一觉到天明。
翌日天亮,和善的光线从门窗口射了进来,照着房子半半通亮。颜如心那小女子想念姜山,早早爬出被窝,出得房门,于清风中面朝北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感念道:“你感觉到了我的芳香了吗!”
姜山好像真的感觉到了。穿上铠甲,整理好包袱走到屋子,站到场地中央,面向南边伸了伸懒腰,朝迎面吹来的空气伸手抓了一把,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吸了进去,很香很香,心头默念道:“有人正在想念着我,我闻到了她那香魂的味道。”转而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清风拂过脸庞的那份舒爽,迷迷欲醉,妙不可言。
乐继承走了来,见姜山迷醉一脸,模样儿痴傻的极为可爱,像极了求仙问道的虔诚信徒,忍不住笑道:“大帅,这白日做梦的感觉好吗?要不要找个人画下来?”
姜山睁眼笑着回道:“想念娘子,知情识趣,生活入味。时光就是最好的画师。”
乐继承说,想那如心姑娘,脸秀身俏,声柔言善,情温意软,就该让大帅这般想念着。
姜山笑着说,谁说不是!自从亲了如心那小女子的嘴儿,情意便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再也没有以前那般不近女色的风度了,半个晚上想着的都是跟她合欢之事。心啊!美滋滋的不得了。看样子,和尚说女人是老虎真没说错,她没把你的肉吃了,却把心给掏空了去。
乐继承见姜山对出言不温不雅全部在乎,不也打趣起来:“大帅,一个小女子就把你掏空成这样,要是有十个女子愿意跟着你,日后你岂不连房门都不用出了。”
姜山笑道:“乐大夫,你怎能这样想呢?生命讲究细水长流方为真,一个女子就让人难以疼爱过来,又何苦需要十个来折磨自己。”转而说道:“你也别担心,等会儿好好打上一架,什么心都回来了。”
乐继承说,大帅,肌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必硬要打打杀杀,不爱惜着来。
姜山说,乐大夫讲治病救人,跟伤人杀人背道而驰,若敌人愿意听你的,就让他们听你的好了。
老农走了来,微笑着问:“客官,你们吃了早饭再走吗?”
姜山笑答道:“老伯,今儿不急着赶路,吃了早饭再走。”
老伯说,好。朝屋子西边的厨房走去。
过不一会儿,魏卫衡搀扶着襄王出得房门来。
姜山迎着襄王坐下,笑着说,殿下,在此相会算是有缘,等会儿吃完早饭一道去长寿待几天,等肃清了大洪山南麓的山匪,你的伤也见好,由末将陪同殿下南下江陵府。
襄王身为皇子,又是钦差,想着若以现在模样儿赶去江陵府,未免有失光彩与威严,不也打心底认同了姜山的想法来。笑着说,就依将军。
姜山说,多谢殿下体谅。
正在这时,对面小山坳口一眼瞧去,十来匹马排成一线,马上之人装束杂乱,不用姜山多想,便知是山匪强盗。只是马上有一人身材魁伟,乐继承看到他有些不知所措,眼神空濛一片。
姜山察觉到乐继承有些不对,小声问道:“怎么哪?乐大夫,那人你认识?”
乐继承小声说,大帅,那人就是我那孩子,郭凯。
姜山心头隐隐一痛,朝襄王问道:“襄王殿下,对面那些人怎么处置是好?”
襄王不假思索地回道:“全杀了吧。他们的刀下不知游荡着多少冤魂,冤冤相报,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会死的,多留一天多做一天孽而已。”
这话像一把利剑戳中乐继承的心,立时鲜血喷涌而出,若不及时救治,大有爱莫能助之势。
姜山从屋里拿来震天弓,稻田对面郭凯等山匪也早已下马,正沿着稻田间的那条河石路走来。
姜山拉满弓弦,朝着前方的天空一箭射出,箭羽呼啸而去,转眼间落插在路中,挡住郭凯等山匪的去路。姜山接着大喊道:“悬崖勒马者活,冥顽不灵者死。”
郭凯弯下腰,拔起箭折为两半,带着身后山匪继续朝这边走来,步子慷锵有力。
姜山说,老乐,不是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想要的。乐继承说,大帅,让我去劝劝他好吗?姜山问,他认识你吗?乐继承说,我帮他养父养母看病二十多个年头,哪有不认识的。姜山说,可他不知道你是他亲生父亲啊!
乐继承说,他不知道我是他父亲有啥关系,只要我知道他是我儿子就行了。
姜山说,你既这般认为,那等他过来,我帮你好好劝劝他便了。
乐继承说,那有劳大帅了。其实乐继承若是有能力说服郭凯,早说服去了,何须等到现在。
不过一会儿,郭凯带着九个山匪走到路口,往稻田里那九具尸体看了看,撇开其他村民,朝姜山这边径直走来,于二十步开外问道:“稻田里那九人都是你杀的?”
姜山笑着说,九只老鼠死不足惜。
郭凯笑道:“阁下好本事。过过招如何?”
姜山说,你郭凯既然带人来了,自是要过过招才服气的。就是不知输赢怎么算?
郭凯说,生死之战,输者死,赢者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