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逛完一遍，花了一个多小时。
曹俊条理清晰，总能抓住重点，用最简单的几句话，做出最准确的介绍。
姜辰指着食堂后面的一大块空地：“空这么大一块地在这，是准备做什么的？”
曹俊道：“一开始接到指标之后，就把这块地圈进了工厂，原本是准备新建车间的。但熟练工不足，更重要的是机床不足，这个计划就暂时搁置了，地也就空了下来。”
“我估计这块地还得空很长一段时间了，老大哥那边对于不愿意提供太多的机床。”
当年种花家入朝作战，用三年时间，无数人的鲜血，换来了老大哥的支持。
但种花军队横扫十七个堂口，其彪悍的战斗力，也引起了老大哥的担心，在援助上打了折扣。
就拿机床来说，不仅严格限制数量，而且给种花家的机床本身也做了文章，其生产效率比他们自己使用的，低了至少20%。
机床生产相关的技术，更是一点都不提供。
种花家机床出了故障，想要修理必须得请老大哥的工程师过来，并且修理期间不让任何种花人在旁观看。
为的就是避免技术泄露。
姜辰点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丢了跟烟给曹俊：“对于工程科，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可把曹俊给难住了。
他来了一个多月，自然知道不少事情，但有些话他怎么可能给一个新来的不了解的人讲呢。
尤其是一些不友善的话。
姜辰看到曹俊为难的样子，知道他心中也有顾忌，于是掏出火柴先把曹俊的烟点上，再把自己的点上：
“我不远千里从蜀川来到四九城，就是希望能够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赶出一番事业，为种花家的建设添砖加瓦。”
“我们都是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不能像那些个老人一样摸鱼混日子。所以我想了解一下现在的工程科，看看该从哪里入手。”
姜辰率先开启了攻击模式，算是纳个投名状。
曹俊见姜辰说话耿直，狠狠吸了口烟，下了决定：
“就我的观察而言，工程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动力，不思进取。”
“比如刘主任，作为工程科老大，却是连车间都懒得下。每天安排完任务就在办公室看报喝茶等午餐，呆坐养神等下班，作为领导怎么能这样呢？”
“还有那个张山，每天做出一副很努力的样子，并且见谁都是笑脸相迎。实际上，实际上除了明确分派到他头上的任务，平时根本不管事，该管的不管，不怪管的更不管。”
“另外一个老人赵东升稍微好一点，能力也是有的，但他的体型给了他太多限制，多走几步都喘气，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类型。”
“新来的几个技术人员，虽然大都都想干出一番事业。但受限太多，加上各有想法，拧不成一股绳，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大家的斗志也就被消磨了。”
“尤其是那个梁越，仗着自己是大学生，眼高于顶，没少给工程科惹麻烦，但最终背锅的却是我们。”
......
噼里啪啦说了十分钟，这才停了下来，有些忐忑的看着姜辰。
看得出来，这货是个直性子，对于现在的工程科怨气也蛮大。
在姜辰开了头之后，他噼里啪啦的将工程科吐槽了个遍。
这些话在他心里也憋蛮久了，今天终于有了吐槽的机会，有点收不住。
等到说完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要是姜辰把这些话说出去，他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即便刘援建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但给他小鞋穿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这也是社会阅历不足的问题，如果是张山，绝对不会轻易评价自己的同时，至少负面的不会说。
姜辰点点头：“果然，稍大一点的企业，都是一个样，再有想法再有个性的人，最后也会逐渐被磨平棱角，变得圆滑。”
蜀川轧钢厂的情况，不比三钢厂好多少。
曹俊叹息道：“还有一个麻烦的问题，好多工人，根本不怎么鸟我们工程科。如果不是产品质检需要工程科签字，可能我们早就变成空气了。”
“哎，刘主任这个人，太温和了。但凡工人和工程科意见不一致，他就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不管对错都是骂自己人，生怕得罪了工人。”
“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工作怎么展开？更不用说提高生产效率了。”
这一点，倒是姜辰没有想到的。
工程科和生产部门，从工作性质上来说，就有对立的地方。
如果工程科失去了威信，那生产和质量，是要受到影响的。
这个年代，工人的地位确实高，但在工作上工程科是不能妥协的。
在蜀川轧钢厂，他的老领导确实摸鱼混日子，但人家护犊子。
只要占着理，谁要是欺负了工程科的人，他能堵人车间骂上一天，然后还要去厂长代表那里打小报告。
领导要是不处理，他就连领导的门一起给堵了。
姜辰沉吟片刻：“我工作的这些年，一直在思考怎么提高产能，最近终于有所收获，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模式，只需要再完善一下，就能形成完整的方案，然后申请试点。”
“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干？”
曹俊一愣：“跟着你一起干，你要造刘主任的反？”
姜辰道：“我说的是，跟着一起干这件事。”
“等两天方案完善，我会去找刘主任商量，如果他不同意或者不愿参与，我们就自己干。”
“先搞个大动静，搞出点成绩来，以后我们再要做事，就方便多了。”
曹俊思索半晌：“你的这个方法，真的能够提高产能？”
他心里是怀疑的。
现在能够提高产能的方法，只有通过人来堆。
除此之外，整个种花家都没人想到更好的方法。
所以对于姜辰这种全新的方式，他还是比较好奇的，当同样也是心里没底的。
姜辰点点头：“我敢保障，只要这个法子实行下来，同等的人员和条件，产能至少能够提高50%。”
曹俊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50%？你说的方式不会是从西方手里搞机床吧？”
“现在人家正封锁我们呢，根本不会给我们提供器械的。”
他下意识的觉得，能够提升50%产能的，只能是一种更加先进的机床器械，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姜辰神秘一笑：“这是一种模式，不是机器。这事我先保密，等方案完善，我再和大家讲。”
“到时候你们一听，应该就明白了。”
见姜辰不说，曹俊只能强忍好奇点点头：“那好吧！”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怕刘主任不会支持你，他现在只想平稳过度，不想惹任何麻烦。”
姜辰道：“他支持就一起干，他不支持我们就想办法自己干，没事的。”
曹俊点点头：“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姜辰想了想：“这样，你和大家都比较熟，你和大家通个气，如果到时候觉得我的方案可行，在我需要支持的时候尽可能的站在我这一边。”
曹俊点点头：“除了梁越，其他人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主要还是要看你的方法是不是真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