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刹那,逐电便是已经带着敖丙踏上了玉珠河的波涛。
玉珠河中,浩瀚而明澈的水元之气,随着敖丙的吞吐往他的身上聚拢。
没来由的,敖丙的脑海当中,便是回想起了先前和哪吒经过这玉珠河的场景。
“三哥,这河里面的蚌精好多啊。”哪吒坐在一朵波涛上,手中的乾坤圈如同鱼护一般往水里面罩下去,随后便捞起来一个巴掌大小的蚌女。
“那不是蚌精,而是蚌女。”敖丙将那小小的蚌女从哪吒手中接过来——严格来说,这小小的蚌女,还算不上水族,只是运气好,刚刚开了灵性,能承接日月精华,故而能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化出小小的虚形来。
这个时候的小蚌女们,除却这天生的一点灵性之外,便是连自我的意识都没有,脱离了河水的保护,但凡是一阵风吹过,都能将他们这一点微弱无比的灵性给吹散。
“那些落入了妖道的,方才是精怪。”
“至于说这小蚌女,等她长大了,就算是一个水族了,不过,看这小蚌女的灵性,能与河水共鸣,可净化水元,倒也有几分天生的神异了。”
“能净化水元,还能长成水族啊。”哪吒故作严肃的沉吟一句,“三哥你在九回湾开府,九回湾才被那些妖孽祸害得干干净净。”
“要么我们把这河里面的小蚌女都捞回九回湾吧。”哪吒拿着乾坤圈,跃跃欲试。
“不急,这些事,等我们回转的时候再说好了。”敖丙笑着道。
这一路而来,哪吒就真的是如同难得放风的小孩子一般,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有趣。
而一旦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新奇有趣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东西,带回九回湾去。
最开始的时候,哪吒叫起‘三哥’来,还颇有些别扭。
可等到他们一路来到玉珠河这边的时候,敖丙的耳边,便时不时的就会响起了欢快无比的‘三哥’的声音了。
“三哥……”借着玉珠河上倒影的太白微光,敖丙顺眼便看了一下那混天绫抱起来的小兜子,他的耳边,便仿佛是又响起了那欢快无比的声音一般。
“好马儿,跑快一些!”敖丙拍一拍逐电脖子上飘扬的鬃毛。
也就是在这时候,河水对岸,一道阴寒无比的气息,如同利箭一般朝着敖丙射过来。
刹那,这一道气息,便直接在敖丙的面前炸开,将敖丙整个人都笼盖住——冰冷寂凉的死气,便从中爆发出来。
敖丙当即便是扯住了逐电的鬃毛。
两匹天马,随着敖丙的心意后退,重新落回玉珠河的岸边。
将敖丙逼退过后,那死气才是飞快的扩散开来,化作一方法阵,以这一段河道为中心,笼盖了玉珠河上下一百二十里。
“此路不通!”游雀死气沉沉的身影,在这法阵当中显现出来。
“要继续往前,敖丙你便来闯一闯我这七死归葬生云阵,闯过这法阵,也就罢了,若是闯不过,你便老老实实的在此间等上十天半个月罢。”
“七死归葬生云阵?”敖丙的感知,在那死气的边缘一触即收,随即便是在心头暗骂起来。
“好个奸猾的老东西!”
那游雀,说这死气乃是法阵所成,而这死气,浩浩荡荡弥漫一百二十里,看起来,同样也是由法阵主导。
可若是有谁真的将这一百二十里的死气,当做是一个法阵般去处理的话,只怕是被坑死了都不自知!
因为在敖丙的感知当中,这覆盖一百二十里的死气,根本就不是什么法阵,而是一道秘术!
一道独特无比的,能将死气从幽冥当中引出来的范围性秘术。
但凡是有仙神自以为自己在阵道上的造诣强横,想要深入的踏进这死气的内部,观察这法阵的脉络和破绽,便等同于是自己主动的踏进了这死气的笼盖范围当中,被这死气所纠缠。
纵然之后能驱逐死气,也必然是生机大损,寿元锐减。
至于说哪吒这样的魂魄,纵然是被保护在混天绫这样的灵宝当中,敖丙也无法确定,那死气,会不会透过这混天绫直接渗透到哪吒的魂魄当中。
毕竟,魂魄本身,便是介于生死之间的存在,对那死气,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要绕道吗?”看着那秘术所营造出来的死气天幕,敖丙也是忍不住的犹豫了一下。
区区一百二十里的范围,以这天马昼夜一万六千里的速度而言,不过只是瞬息刹那的功夫而已。
可问题是,若是此时,敖丙选择绕道而行的话,那以后呢?
此去乾元山三十万里,其间所经过仙人宗派,神祇府邸,不在少数——而这些地方,不可能会没有法阵的护持。
若是敖丙在这一处‘法阵’面前绕了路,那路上其他的山门,法阵,是不是也要绕路?
绕路的话,这么一路绕下来,天知晓要浪费多少时间——纵然天马昼夜一万六千里,三十天,便是四十八万里,可多出来的十八万里,也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
可若是不饶的话——这玉珠河的先例一开,那么其他的仙神难免就会这么想:
玉珠河上,几个宗派摆下法阵,一心与你为敌,你敖丙,遂是绕道而行。
而现在到了我们这边,你却是想要直接从我们的山门当中横穿而过。
你敖丙,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是不是我们没摆开要不死不休的架势,你敖丙就以为我们好欺负了?
仙神们长生久视,很多仙神,受限于各种原由,他们的修为,都到了极限,进无可进的地步,到这个时候,这些仙神们所注重的,无非就是一个颜面。
帝辛成为人王过后,人族的地位太高,那些仙神们因为这陡然变幻的法度,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个时候,若是将他们的颜面踩到地上去,谁晓得这些仙神们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
就一个玉珠河,三个无比平常的宗派,都能拿得出“七死归葬生云阵”这种名为法阵,实为秘术的东西来,那其他传承更久的宗派,又会有怎样的底蕴?
而且,能传承数百上千年的宗派当中,怎么都得有一两个九阶的玄仙坐镇,再加上他们宗门的守山法阵——如此,就算敖丙能燃烧天地之源窥视那些法阵的破绽,想要从他们的山门当中经过,也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如此,反而是要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只得强闯此处了!”敖丙骑在天马上,身形巍然不动。
“天生万物,久动则生,长静遂死,此为动静相宜,生死相间。”
“是以,生气流淌不定,而死气沉于一方。”
“但偏偏,这秘术聚死气于江河之上——玉珠河中,无穷波涛流转,都难以涤荡这死气之万一。”
“显然,这是玉珠河神也参与到了这秘术的构筑当中,故此,他才特意扰动水流之本性,使得那无穷死气,在这玉珠河上一百二十里凝而不散。”
“既如此,玉珠河神,你也就怪不得我了!”敖丙沉下心神,顷刻间,便是找到了这死气帷幕的破绽之所在。
“当真没有商量吗?”敖丙拨了拨身下天马的鬃毛。
“我等拿性命成此法阵,宗门传承,便尽在此间,你觉得,这能有什么商量?”游雀的身形,隐匿在那沉郁的死气当中。
“既如此,就休怪本太子无情了!”敖丙的感知,当即便是落入脚下的波涛当中。
真圆满层次的驭水法,在九阶水亲和的加持之下,直接施展出来。
顷刻间,玉珠河的水眼,便是出现在了敖丙的感知当中。
玉珠河的水神,乃是通过周遭人族的信仰而成,敖丙上一次来玉珠河过后,这水神的信仰受到影响,这神位,本就摇摇欲坠。
此时,无论是在水行亲和之上,还是在对水流的驾驭之上,都远远超出了玉珠河的敖丙,只是用感知轻轻的在那水眼当中一拨。
于是,神位本就摇摇欲坠的玉珠河神,其与玉珠河水眼之间的勾连,当即便是断开来。
玉珠河中的波涛,陡然间,就变得无比的汹涌。
无穷的水流,带着沛然无比的生机,顺着这玉珠河的河道,浩浩荡荡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