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石高是柳溪崔氏的旁系子弟,在门第高贵的家族中,不受重视。
空有一身才能,却无从施展。
加入东厂,对于崔石高来说,颇损颜面。
若不是族中长老逼迫过甚,他就算当个闲散富家翁,也不会来东厂做二档头。
“督公。”
崔石高三十多岁,留着长长的胡须,躬身行礼后,搀扶着王腾登上马车。
随行的还有东厂四挡头刘天锡,是蜀中白鹤山庄的二公子。
与崔石高不同,刘天锡是主动投奔东厂的。作为江湖门派,能和朝廷搭上关系,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王腾坐车,其他人骑马。
身后还跟着五十禁军骑兵,相当有威势。
崔石高和刘天锡看了彼此一眼,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昨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争论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王腾的名声也更大了。
当初筹办东厂时,他就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忌惮,而今还掌管着禁军羽林军的帅印。
皇上的恩宠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商庭现在还未亲政。
若是等到商庭亲政,王腾该有多大的势力。
崔石高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东厂二挡头的职位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来东厂就是为了摆脱家族的胁迫,现如今怕是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东辑事厂位于皇城东侧,正阳门以西,需要穿过秋叶坊,距离皇宫不算近。
坐马车得整整半个时辰。
等王腾来到东辑事厂,各大档头早已恭候多时了。
目前东厂有七位挡头。
分别是大档头,魏兰。
二档头,崔石高。
三档头,法青,槽帮出身,是现任槽帮帮主的大女儿。
四档头,刘天锡。
五档头,孔俊希,来自商丘孔府,是刑部尚书王相林的远方表亲。
六档头,蓝小七,南蛮苗族吐司之女。
七档头,孟轲,河间孟氏的旁系子弟,也是商庭亲自安排的。
王腾来到大堂,先给岳爷爷的雕像上香,大堂上悬挂的牌匾乃是商庭亲笔。
上书忠君报国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相当不凡。
王腾坐在首位,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有什么要紧事都说说吧,咱家还得回去伺候皇上。”王腾慢悠悠的说道。
在座的七人都是人精,时不时的就得敲打一番。
说完,他拿起桌子上放好的一摞信封,拆开看了起来。
七大档头虽然排名有先后,但除了魏兰和崔石高外,其他五人是平级,彼此间负责的事也都保密。
跟王腾以密信的方式联系。
魏兰首先起身,行礼后说道:“禀督公,您上次吩咐的事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动手。”
“好,等我消息。”王腾说道。
蓝小七接着起身,表情严肃的说道:“督公,卑职刚接到消息,岭南府有府兵造反,被兵府指挥使镇压下来,据说死了近千人。”
岭南靠近南蛮,这个消息应该是她的吐司父亲传过来的。
“速派人查清楚。”王腾冷声说道:“这不是小事。”
最关键的是岭南靠近彭信王的封地。
“督公……”
……
秋叶坊是上京城的三大坊之一,有在册住户三万七千户,鱼龙混杂。
靠近九平街的一家酿酒作坊的地窖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十几人身着黑衣围坐在四周。
当中一人身材高大,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今天他最早也得午时才能从东厂出来。”
“朱雀大街和正阳街是他的必经之路,我们到时候就埋伏在这儿!”
另外一人说道:“今日不同以往,他有五十禁军骑兵护送。”
“那也无妨。”身材高大之人说道:“这次我们来了足足六十余人,先派人试探一番,将禁军引开便是。”
“此次行动,必杀王腾。”
“这阉狗伤天害理,屈杀忠良,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杀了他给齐大人报仇!”
“报仇!”众人齐声喊道。
“好,大家做好准备,先去休息。”
等众人离开地窖,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美貌女子。
那身材高大之人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像是一条大犬见到了自己的主人,弓着身子说道:“属下见过四姑娘。”
“我都听见了,杀王腾是公子亲自吩咐的。”名叫四姑娘的女子冷声说道:“坏了公子的事,会受何等处罚,你是清楚的。”
那人连连点头,轻声说道:“属下明白,请公子放心,请四姑娘放心。”
“如何应对禁军,耿平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属下明白。”
……
王腾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除了蓝小七外,其他档头禀报的事,没有特别重要的。
见众人说的都差不多了,王腾开口说道:“我听说最近上京城不太平,你们没好好查查?”
魏兰看了一眼刘天锡,说道:“最近这些时日,人手有些短缺,对上京勘察的有些马虎。”
上京城的日常监控归刘天锡负责。
王腾冷声说道:“好好查查最近进京的陌生面孔,查完后到宫里来找我。”
“是!”刘天锡红着脸说道:“请督公放心,卑职马上派人去查。”
进东厂是他父亲花了大力气才得来的机会,这关系到整个白鹤山庄的命运。
王腾有些不满。
他在心中暗道:怕是已经晚了。
商庭已经得到消息,上京城不太平。
这个时候再去查,还会有用吗?
商庭能得到消息,而他却没有收到半点讯息。
这是不是无能呢?
在大魏,他首先是商庭的臣子,是她的依仗。
若不能展现足够的能力,就只能做一个男宠了,还是去了势的男宠。
那对商庭来说,也就可有可无了吧。
“今天就这么着吧。”王腾把桌子上的信封塞进袖子里。
“督公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宫吧。”崔石高说道。
王腾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不了,万一陛下有事找不到我,是要挨板子的。你们多用心些,最近都辛苦了。”
“卑职不敢,都是公公领导有方。”孔俊希笑着说道。
王腾笑了笑,看向站在最后面默不作声的法青,说道:“三档头?”
“卑职在!”法青应和一声。
“你把这个月漕运的船只明细誊写一分,晚饭前送进宫来。”王腾说道。
“是,督公。”
王腾走出东厂大门,对着众人说道:“都回吧,不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