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克的声音逐渐有些低沉下来了：“但这是最后的美好时光了，他们结婚一年以后，他们的儿子出生了。”
“那段时间弗朗克高兴得跟什么一样，比得到他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的还要开心。”
“不过有一天晚上，凯特找到了弗朗克，告诉弗朗克他和露西想要带着孩子去大城市。”
“其实凯特的想法我们也理解，他跟我们这些在沙漠里打滚的人不一样，本来就是城里来的，又上过大学，要不是家庭变故也不至于流落到我们这些，既然已经赚到了不少钱，想要带着老婆海子回大城市享受生活，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是人之常情。”
“但是你知道的，冒险团里面有千多个人，都靠着为生，过惯了清闲日子的，有几个人愿意回到从前那样刀口舔血的生活。”
“凯特如果提出来想要离开，大家肯定不会同意的。”
“弗朗克自然也是明白这些的，所以他让凯特暂时忍耐一会，他会安排好的。”
老班克神情有些复杂：“或许那个时候弗朗克就做好了打算，用他的生命来保护他们。”
“不久之后，在一个满月的晚上，弗朗克组织了盛大的宴会，庆祝他小女儿的出生。”
“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喝得都不少。弗朗克就趁这个机会，安排他最亲密的属下兼好友里尔连夜带着凯特一家去德克郡，并在德克郡为他们订好了蒸气火车的票。”
“弗朗克想的是，等大家第二天酒醒过来，凯特一家都已经上了蒸气火车，生米煮成了熟饭，至于代价由他弗朗克来承担就好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了利益也会背叛他。”
“里尔在送凯特一家到德克郡后，看着他们取到了蒸气火车的票，便意识到凯特一家似乎并不是来小住几天，所以在他们上火车之前，里尔就带着手下的人，将他们绑了回来。”
“第二天傍晚，里尔带着凯特一家回到了镇上，得知此事的团员都非常的愤怒，很快便带着凯特一家找到了比尔。”
“按照沙漠的规矩，对于背叛的人当然是直接吊死，挂在木杆上风干。”
“不过比尔就是比尔，他轻松的就平息了众人愤怒，代价不过是弗朗克副团长的职位和凯特一家暂时的自由。毕竟大家都知道，所有人都靠着凯特的才华吃饭，处死凯特一家不过是愤怒之后失去理智的言语，冷静下来的众人都能接受比尔的安排。”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凯特自己，这个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小绵羊，天真得有些愚蠢了，他竟然向比尔发起了决斗邀约。”
“要知道比尔是整个黄金之路上都有名的枪手，倒在他枪下的人不计其数，而凯特自己却是一个拿着枪都会抖的小绵羊。”
“弗朗克自然不能眼看着凯特送死，于是选择代替凯特向比尔发起决斗。”
“弗朗克是团里最好的枪手，出手又快又准。”
说到这里，老班克的眼里已泛起了晶莹，有些说不下去了。
“但是那一天，他明明先开了枪，却打中了我的左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工坊的史密斯老板，接过了老班克的话。
史密斯老板坐到了桌子边，倒了一大杯麦酒，一口饮尽之后示意老班克接着往下说。
老班克似乎也收敛好了心情：“弗朗克跟传奇话本里的主角一样，将生命结束在了决斗场上。只是可怜了玛丽和她的三个孩子，特别是莉莉，刚出生没多久就失去了父亲。”
“弗朗克用生命换取了凯特一家的自由，决斗结束之后，我们放了他们离开。”
“后面我们找了许多其他人，但再也没有凯特那样的天才了，勉强坚持了几年后，生意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解散了冒险团，在这布尔镇做点小生意糊口。”
“而凯特一家离开之后，我们和他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系，只到有一天杰斯-威廉姆斯再次出现在了报纸上，我们才知道为了进入上层社会，凯特竟然宣称自己就是传奇冒险家杰斯-威廉姆斯。”
老班克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有演话剧的天赋，又或者背后有其他人推动，王国还真就认了他这个传奇冒险家，还给他封了爵位。”
“不过哪怕他封了爵位，混进了上流社会，他还是那个天真的小绵羊。虽然没有专门去打探他的情报，但只是报纸上只是时不时登载的信息，都看得出来他每况愈下。”
史密斯老板似乎不想提起那些伤心的往事：“可以了班克，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就不用翻出来说了吧。”
老班克呵呵笑道：“这人老了就是容易陷入回忆里。”
随后老班克目光炯炯的看着李青宇：“只是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了凯特，一样的黑色头发，一样的瘦弱，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才华横溢。”
李青宇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的就把话题聊到自己身上了，但是大约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会被史密斯老板留下，为什么会被老班克等冒险团的成员接纳。
因为他跟三十年前的那个人很像，会让他们想起那段燃情岁月，想起曾经的辉煌。
当然也亏得是愿意跟史密斯老板和老班克留在布尔镇做小生意的团员，都是些相对要和善和安分的团员。
不然遇到个别穷凶极恶之徒，看着李青宇的样子，想着凯特顶着传奇冒险家的壳子，在王国混得风生水起，却害得他们没了生意，一枪给李青宇带走也是可能的。
“所以说，在见识了黄金之路这残酷的真相之后，你是否还对冒险家这个职业有着期待呢？是否还要继续冒险呢？是否要留在布尔镇呢？”
老班克连续几个是否给李青宇问懵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史密斯老板为什么会带着自己参加冒险团的行动，老班克为什么会给自己讲这些陈年往事。
史密斯老板和老班克，都误认为李青宇和年轻时候的凯特一样，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因为主动或者被迫成为冒险家，来到了这里。
年轻的时候孑然一身，自然无所谓如何了，但以后呢，总不可能永远一个人，那个时候还愿意做一个刀口舔血的冒险家吗？还愿意窝在布尔镇这个鸟不拉屎的沙漠边缘小镇吗？
李青宇嚅嗫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力，他的下一步怎么做还要等系统安排呢。
史密斯老板看出了他的犹豫，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大声道：“但凡你犹豫了，就说明你并没有那么热爱冒险，选择自然也就出来了。”
“如果你在城市里还有家人，还有这可以去的地方，那么就留在这里，继续跟着我当个铁匠，或者你不想当铁匠的话，去学一门其他的手艺也可以。”
李青宇眼睛微微湿润，他看得出来两个老人是真的对自己好，也是衷心的希望自己留在这里，只是自己不得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