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也不知道商英此刻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她只能够看到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但她面部的肌肉早就已经僵硬,这笑容看过去只能够用凄惨两字来形容。
她也不忍心商英再受到这种折磨,于是便是随了她的愿,在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她长出一口气,起身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显然是还没有从这种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她本以为迎接她的将是神咒的大胜,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敌人的强大远超她的想象,或许正应该如商英所说,自己现在应该逃走才是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墨言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这才注意到商英的手中似乎一直捏着什么,现在就算是死去了都是久久不放,她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块木牌。
木牌之上沾着发臭的血迹,但依旧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的文字,只见到在商英的双手分别紧紧攥着两块分别写有“商英”和“宁清”。
“这是。。。大元帅的名字吧。。。”
看到这一幕,墨言的心中也当然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眼睛忽然一酸,明明前面还在她眼前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已经天人永隔,她本来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但是转瞬之间,她美好的幻梦便是已经土崩瓦解。
她默默地收起了两人的木牌,而后将商英的尸体焚烧,空气之中依旧是传来阵阵的臭味,而看着这眼前燃烧着的火光,墨言此时自然是百感交集,但无尽的悲伤还是席卷而来。
她能去哪里呢?
“蜃楼。应该也有一个木牌。”
她当时检查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木牌,莫非他并没有带在身上?如今她得知了鹿鸣也已经叛变的消息,蜃楼的尸体自然来不及指望,那么这个象征着神咒信物的木牌便是最后的念想。
墨言心念一定,她要走,但是她要回神咒拿完蜃楼的木牌再走。等到她修炼有成,到了能够超越大宗师的境界,再回来,为神咒的大家报仇!
她将自己的木牌与商英,宁清的木牌绑在腰间。正准备动身,却是忽然感到身后有一道气息现身,她目光一寒,冷漠的转过身来,这个气息她再是熟悉不过,正是鹿鸣。
墨言并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有什么敌意,但出于本能她还是反手举刀过去,可是鹿鸣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而就在刀尖即将刺中鹿鸣额头的那一刹那,墨言停住了。
鹿鸣笑了,他知道墨言不会就这么一刀把他杀掉,因为她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答案。
“你本有机会在我拿到北冥甲之间就干掉我,为何?”
墨言清楚的记得,在她获得北冥甲之前鹿鸣就已经抵达,如果他要是那个时候突然暴起发难,就算自己有黄泉刀,但若是没有北冥甲,防御力是不足以抵抗他的攻击的,如果鹿鸣也有大宗师的实力,自己必然难逃一死。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细节,墨言才决定相信鹿鸣,但鹿鸣叛变这话是从将死的商英口中说出,她完全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你也是聪明人,如果你还不清楚战局的走势,也不会贸然动手的。”
鹿鸣微微一笑,墨言听罢也是冷笑了一声,她当然理解了鹿鸣的意思,当时的情况,他还不确定神咒和这些外面的暗徒哪方势力会获胜,也不知道大元帅的真实实力到底几何,所以并没有选择战队。
而如今情势已经相当的明朗,他自然也就做出了选择。
“那你居然还来这里,是来受死的吗?”
“不,你不会干掉我的。我可没有对神咒的人下杀手,相反,我甚至一直在这里等你过来。”
鹿鸣并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甚至可以说就算是这样刀尖已经在他的眼前他也是神色不改,相当的有把握。
墨言眉头一皱,自己的行动的确被这个眼前的这个人拿捏住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鹿鸣也就是狼烟站在强者的一边,那么多年之后自己如果修炼有成再回来之时,说不定能够成为一个助力。
到那个时候,再和他算账不迟。而且在这里动手,万一她没有一击必杀,她也不清楚鹿鸣的底细,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几何,万一要是被拖住,浪费了一些时间,那到时候或许想走都走不掉了。
“你没有动小雪?”
“我做事总会留那么一线,这都是为了能够给自己多一条后路。”
话音刚落,他便是从口袋之中摸出了一块木牌,微笑着将它递给了墨言,墨言想都不想也明白,这便是自己现在想要之物。
墨言也没有道谢,只是一把抢过刻有“蜃楼”名字的木牌,将之挂在了腰间,而后转身便要离开。
“小心啊,我会放过你,其他人可不会。”
咻——
等到鹿鸣转过身来,墨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若有所思,忽然又是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一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快,他的身影也是消失在了原地。
按照鹿鸣所言,东方雪应该还活着,他要为自己留有后路。
刚才来不及多想,但现在仔细想来,这个逻辑似乎也有一些问题。要知道鹿鸣也是异兽,那按理来讲应该和这些人就是同胞,为什么要留什么后路?
既然已经等到了自己,那么召集其他人过来一起把她干掉不就永绝后患了吗?他还要留什么奇怪的后路呢?
搞不清鹿鸣到底在想些什么,墨言也不愿意继续多想,总之若不是鹿鸣的做法,她恐怕也不能够走出那个地下室,无论他打着什么算盘,都和现在的自己无关了。
墨言只能够向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跑,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她知道首先要远离这里,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为什么我不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呢?”
一个想法忽然从墨言的脑中冒出来,让她的速度都是慢了下来。她又一次拿出了木牌,脑中不由得又有想法不断地涌现。
如果要复仇,这将是一段相当漫长而且枯燥的旅程,她真的有这个必要,为了这些她可以算是刚刚认识的人付出几十年,乃至百年的时间吗?
墨言显然并不想要让自己多想,但此刻她却无法抑制这些想法不断地冒出,她本来就不是人类,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但照现在看来,她应该更接近于这些存活至今的异兽之灵,一开始并没有一具肉身。
有一种无法排除的可能是,神咒并不是她理想的最终归宿地,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神咒是她当前所见到的,最适合自己的地方,但又有谁能够保证,之后的新时代不适合她呢?
一走了之,不是可能,而是绝对会失去她之前所想的那种精彩的人生。背负这种血海深仇,距离复仇成功自然是遥遥无期,也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只要她接下去修炼就一定能够成功,万一她永远都达不到能够复仇的境界呢?
想到这里,墨言却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现在并不是那个没有朋友的孤独魂灵了,她现在是墨言,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刚才所考虑的东西,其实都是怎样对自己最有利,但对于人而言,对于墨言而言,并不是做什么事情都要朝着最有利的方向的。
正如蜃楼一样,如果只需要考虑如何对自己最有利,就不会给她神明戒,就不会带着她历练。如小雪一样,只是最有利就不会一个人孤身想要探明真相,如那些上战场的战士一样,只是最有利就没有必要视死如归。
这一段旅程她所见到的种种,让她明白了,人做事并不以利益为唯一出发点。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牵绊,故事之中,不只有自己一人,会有很多其他的事物,有很多其他的人,有很多选择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考虑,只需要对得起本心便已经足够了。
过去的她不太懂,在认识到蜃楼之前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建立联系,所以她不明白。而如今,她难道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倒戈向敌人吗?
不,绝对不能。
她再一次迈开了脚步,但忽然眼前的景物骤然变化,她心中一凛,与此同时她身后有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
“哎,我还以为你会回来呢。”
墨言缓缓的转过身来,只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在他的身旁,正是大祭司。
她用余光一瞟,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几十人,都不是本土的装扮。看来刚才自己应该是被影响了,但是自己还带着神明戒,那就说明。。。
看着脚下泛着诡异光芒的法阵,还有散落在地上还在释放着紫烟的一种孢子,墨言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似乎即将有一场暴雨降下,空气之中的气压已经是低到了一个极点,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姑娘,你刚才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男子舔了舔牙齿,眼神之中是说不出的一种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