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臣淡淡道：“你也别太嫉妒了，人各有命。一般人都没有我这么好的命，这很正常。”
谢湛对他这副一本正经淡定自若的得瑟劲儿恨得牙痒，回敬道：“你也别太得瑟了，幼儿园后转眼就是小学，嫂子读书的基因还不错，可是你的基因-——”
他故意停顿，然后掀起唇尾，“到时候天天辅导作业，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纪晏臣不以为意：“那些笑不出来的都是因为父母的学历太高了，谁家的祖坟能一直冒青烟？你们俩才更应该担心这个问题。”
谢湛眯起眼啧了声，迅速给他扣上帽子：“哥，你现在诅咒的可是你的亲外甥。”
“孩子能有什么错？”
纪晏臣瞟他一眼，云淡风轻道，“我诅咒的只是孩子他爹罢了。”
谢湛轻笑一声，视线转向窗外，余光瞟见贴在窗沿的袋子上似乎有很细小的水珠，停了瞬，看向天空：“下雪了。”
车前方路上的雪花洋洋洒洒，在路灯的映照下，慢慢凝结成了可见的实体。
纪晏臣静片刻，转弯时忽然命令：“待会儿你从东门下，自己上去吧。”
谢湛奇怪看向他：“你要去哪里？”
刚才还火急火燎要回家陪老婆的人不是你吗？
纪晏臣把车停在小区门外，靠在椅背上淡淡回他：“约会。”
***
二楼房间内，宋时薇和纪嘉聊得兴起，又添了一壶茶。
两人正说着话，小区楼下忽然有人放起烟花，声音一时间有些吵。她们同时停下来望向窗外被映亮的天际，半透明的白色絮状物在空中缓慢纷飞，楼下两个孩子兴奋叫嚷的声音模模糊糊传上来：“雪！是雪！下雪啦！”
宋时薇微微噙着唇看得入神，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她接起来，熟悉的低沉声线透过听筒传出来：“老婆，外面雪好大，你来给我送伞吗？”
宋时薇下意识望了眼玻璃窗外，雪才下起来，根本就不大，再说北方的雪又不像南方的那么湿，哪里用得上伞。
她轻轻抿了下唇，黑眸里淡淡淌着笑意，顺着他的意问：“你在哪里？”
挂断电话，宋时薇起身朝纪嘉笑道：“你哥迷路了，我去接他回来。”
她一边穿外套一边匆匆走下楼，宋初晨正拿着一架飞机模型在客厅里来回跑着模拟起飞，看见她了跑过来朝她比划：“妈妈你看！下雪了！雪花有那么大！”
“我看到了。”
宋时薇俯身摸了下他的后颈，感觉有点凉，轻声嘱咐，“穿件衣服再去阳台看雪，听见了吗？”
宋初晨答应着跑开：“知道！我都知道！“
宋时薇蹲下身穿鞋，纪璃静静走到她身后：“妈妈你要出去吗？”
宋时薇穿上靴子，回身抱住她，耐心回：“是的，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纪璃在她脸颊上亲一口，软声嘱咐：“妈妈早点回来，下雪你要小心慢慢地走。”
宋时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
房门砰地一声关闭后，宋初晨拿着飞机模型问沙发上的纪舟：“爷爷，这个飞机上有字！是什么意思呀？”
“有字吗？”
纪舟戴上老花镜，接过飞机对着灯光举高。他从来没有关注过纪晏臣这架旧模型，只知道他上学时很宝贝这个东西，当时为了这个还跟他妈吵过好几次架，去部队后这个模型一直放在柜子里不让别人碰，直到后来双胞胎出生后纪晏臣才舍得拿出来给他儿子玩儿。
纪舟看着机身下面刻上去的几个字母，猜测道：“这应该是飞机的型号。”
宋初晨好奇追问：“型号？就是飞机的名字吗？”
纪舟也觉得这三个孤零零的字母没有数字很奇怪，但他没有多想，笑着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对，晨晨真聪明，就是飞机的名字。”
纪璃在一旁安静看了半晌，突然开口：“这个飞机的名字和妈妈的一样。”
纪舟听言一怔：“什么？”
纪璃伸出小手，指着机身上那几个大写的字母：“和今天妈妈机票上的拼音名字一样。”
纪舟愣了片刻，再次拿近了模型认真对着灯细看半天，而后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他一边放下飞机模型一边笑着摇头，江瑜抬眼看过来：“怎么了？”
“你儿子啊-——”
纪舟摘下眼镜，无奈感慨，“固执这劲头，随你。”
宋时薇推开单元门，冷风卷携着雪花铺面袭来，她把围巾拉高盖住了半张脸，快步走进雪夜里。
他们约定的地点是小区中庭的喷泉，宋时薇到达后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纪晏臣的身影，以为他还在路上，裹紧外套找了个有光亮的地方等他。
下雪时的世界似乎格外静谧，白雪给这座城市蒙上一层天然的降噪，即使是不远处就有几个孩子在攒雪球打闹，隔壁小区的炮竹声穿透冷空气远远传来，对面二楼上的厨房开着窗，白色的热气争先恐后从房间里挤出来融进广袤的冬夜，天地之间萦绕着清冷的烟火气。
宋时薇很喜欢这种氛围，更喜欢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她两只手揣在口袋里，用鞋尖在薄薄的雪地上画了颗胖胖的爱心，还想再点缀些什么时，一只纸飞机径直朝她飞过来，飘飘忽忽落定，正中她的爱心。
宋时薇瞟着那只飞机，以为是那几个孩子的作品，原本没想理会，可过了片刻不见有人来寻，她也等得无聊，余光见那张纸上像是有字，一时兴起又懒得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蹲下身低头看过去，发现这架飞机折得很精巧，尤其头部那里比通常的纸飞机要复杂和坚固，不像是一群小孩子的水准，而机翼上的字迹更是遒劲有力，并且对于她而言，不能更熟悉。
“航班JT1818，机龄十年，行程美满，旅途幸福。
本次目的地：下个十年。
宋时薇怔数秒，倏然垂睫失笑。她站起身回过头，她想见的人蹲坐在喷泉旁最高一级的台阶上，望着她弯唇轻笑。
月光静静落在雪地里的两道影子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