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一面绝壁之下,孟斧悄然而至,那里有条山缝,可以通到外面山坳,山坳里生长着一些上好的草药,终年不断,可用来疗伤治病,孟斧在一次偶然之下发现的,不过山缝极为狭窄,成人绝对无法通过,而且山坳里是死地,难以翻越,所以无人把守。
即便如此孟斧也不敢大意,否则将会以叛逆论处,仔细观察好一阵,这才悄悄潜了过去。
山缝在绝壁右侧,犹如被震裂开一道口子,似分似合,犬牙交错。
孟斧身形尚未长成,也只能勉强通过,脚下怪石嶙峋,深坑无数,耳旁阴风呼啸,鬼哭狼嚎,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他贴着山壁,抓着藤条一点点向里移去,大半个时辰后,他怀里揣满了草药,折返回来,待出了山缝,身上被擦的满是血迹。
他小心翼翼,当涟漪见到他时差点惊叫出声,此时鹊儿烧已经渐渐退了,只是仍昏迷不醒。
潜龙谷虽不给伤者治疗,却教过一些相关之道,如草药辨认,如何疗伤等等,以备将来之需。
事不宜迟,孟斧不及解释,拣出一些生肌去腐的草药,清洗之后捣碎了让涟漪敷在鹊儿伤口上,忙碌了大半日,天色己晚,他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次日,鹊儿己然退热,涟漪给她熬汤换药,等孟斧抽身前来,她的呼吸已平稳了许多。
此后数天,在二人精心照料下,鹊儿好的很快,伤口也渐渐愈合,只是孟斧问起是谁下的手,这般狠辣,她总是低头不语,问紧了便哭起来,孟斧只得做罢,再三叮嘱,若再发生此类事情,一定要尽早告知他,不能有片刻耽误。
很快他的担心再次袭来,而且更加惨痛,这也让他的怒火彻底爆发。
那日他在溪水边练刀,精疲力尽,刚刚坐在巨石上吐纳呼吸,鹊儿便气喘吁吁的跑来,慌里慌张的说涟漪去了血轮回,让他赶紧去看看。
孟斧霍然起身,大步迎上去沉声道:“到底怎么了,她为何去血轮回?”
鹊儿擦了擦汗,说前两天涟漪便愁眉不展,问她也只说受了风寒有些头痛,还不让告诉孟斧,可昨天晚上,她躲在被里偷偷哭泣,被鹊儿听到,今天早晨更是有些恍恍惚惚,很是害怕的样子,还故意躲着鹊儿,鹊儿担心之下,便偷偷跟着,这才知道她去了血轮回,鹊儿不敢耽搁,便找了过来。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自己小心一些。”孟斧说完,纵身而去。
血轮回原本为刑堂,后改做血炼之地,专为少年们厮杀挑战之用,阴森恐怖。毫不夸张的说,那里每一寸土地,每一块青砖,无不浸满血水,命丧其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因此才被称为轮回之地。
等孟斧赶到,只见黑漆漆的大门半开着,涟漪已倒在血泊中,正在痛苦的呻吟。左肋一刀,深可见骨,后背一刀,长达尺许,腹部还有一刀,血流不止。
望着涟漪颤抖的身躯和那满地鲜血,孟斧的心犹如被刀锋刺穿了一般。他脸色铁青,走去将涟漪轻轻抱起,放在墙边,撕下衣襟止血包扎,并给她服下一枚血灵丹。
他一言不发,直到忙完了,才低声问道:“是谁干的?”他语气平静而压抑,却掩盖不了满腔的怒火。
涟漪望着他,泪水盈眶,虽痛的浑身发抖,却紧咬牙关,只字不语。
“到底是谁?”孟斧声音有些颤抖,他在极力克制,心头的愤怒如滔天火焰,熊熊燃烧。
对他而言,涟漪和鹊儿就像他的妹妹,是这世上仅有的亲人,无论谁伤害了她们,他都绝不放过。
涟漪呼吸急促,喉咙中发出呜呜之声,似在哭泣,却就是不张口。
孟斧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到底是谁?你不说,他难道就会放过你吗?三处重伤,这不是比武,他分明想要你的命,难道……你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么!我是你的哥哥,我可是你的哥哥啊!”
涟漪怔怔的望着他,泪水缓缓流下,却仍是无比绝然的摇了摇头。孟斧的心情她不是不知,可那个人的名字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她怕说了之后,孟斧的伤会更重,也许会丧命,如果是那样,她和鹊儿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也再无牵挂,再无留恋,惟死而已。
“还是不愿说吗?”孟斧的声音平静下来。
他缓缓起身,紧握刀柄低声道,“我知道你有顾虑,但一昧忍让,只会让他更加嚣张。委屈不能求全,尤其在这里,我会去挑战,一个个挑战,我一定会找到他,我要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而去。他不能带走涟漪,因为血轮回有严规,任何人都只能自己走出这里,除非是个死人。
“你不要去!”涟漪哭着,扑倒在地。
孟斧狠狠心,足不停步,就在即将跨出门槛时,身后终于传来涟漪颤抖的嘶喊声。
“是夜葬!他说……要指点我。”
“夜……葬!”
听到这个名字,孟斧蓦然顿住,手背上青筋暴起,却未回头,只低声道:“你要坚持住,一定要活下去!”言罢,大步而出。
望着他的背影,涟漪泪如雨下,无助的哭泣:“你不要死,不要死,孟斧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夜葬,血炼部公认最强三龙黑衣,与孟斧同级。血炼部的少年最高级别只有四龙黑衣。他比孟斧大一岁,不但公认最强而且最狠,刀法狠,性情更狠,凡与他交手之人几乎都是重伤,命丧黄泉者也不在少数,而他自己也数度重伤,险些死去,但之后仍是旧习不改,四处挑战,好勇斗狠,可见一斑,又因其素爱夜间练功,遂名为夜葬。
不过他从未与孟斧交过手,二人相互忌惮,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相较之下,涟漪与他差距甚大,实无战斗的必要,所以孟斧才未料到出手的竟然是他,既如此,那二人的战斗己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