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围不是光有枪就行的。
首先得有经验,否则上山不识兽踪,那就是睁眼瞎,连牲口的毛都瞅不着。
而没经验的民兵,没打过大刨卵子和黑瞎子,见着牲口往他跟前窜,小腿都得打颤,心里直哆嗦,拿枪的手就不稳了,所以很容易出事。
“那行,我这些天领青狼它们多山上溜达溜达,等熟悉了就去望兴,找柴良玉老书记,是不?”
许炮听着他没打锛儿,一口应下来,笑说:“对,你先别着急,我得跟你说明白。”
“诶,我听着呢。”
“你去望兴帮忙打牲口,算是帮我的忙,我得给你五十块钱……”
这话没说完,徐宁直接抬手打断。
“许大爷,你给我钱算啥事啊,这钱我可不能要!”
“你听我说完呐!这孩子,性子咋这急呢。”
常大年笑说:“谁让你瞎说呢,那五十块钱不是老柴给你的定钱么,你直接转交给他就完了,说啥你给的钱啊。”
“对,这钱是老柴今夏天前儿,给我的定钱。你帮我忙,这定钱必须得转给你……完了你去望兴那边打牲口,村部还得给你100块钱,这钱是雇你去打牲口的。
打下来的牲口,野猪按照每斤1毛给你,鹿、狍子8毛,黑瞎子按照2块钱给你。
像熊胆、波棱盖、鹿鞭这种好东西,你可以自己留着,要是有人找你买,卖不卖都随你,咋样?”
83年市场零售的家养白猪肉价格是6毛到1块钱,野猪肉的价格肯定要便宜些,大概是3毛到7毛之间。
而鹿和狍子属于好肉,与牛羊肉对标,价格自然要比野猪肉贵点,零售能达到1块2到2块钱。
且物以稀为贵,黑瞎子就比较稀珍,零售能到3、4块钱。
但这都是零售价格,若是批发肯定得便宜很多。
徐宁听着许炮的话,心里暗暗惊奇。
因为他原本是奔着仨狗崽子来的,没成想许炮不仅将青狼几条狗托付给他了,还给他介绍个大活!
这要是去望兴,打个十几头野猪,那不发了么?
“大爷,那还给我啥钱呐,那50你自个留着。你给我介绍这么大个活,那我不得给点介绍费啊。”
许炮和常大年闻言都笑了。
“小子,你要是不帮这个忙,我不仅挣不着钱,还得倒搭呢。再说,这事我早就应下了,要是没给办成,那不损我名声么?
就算你去帮忙了,那望兴也得有人背后嚼我舌根子,信不?你啊,该拿就拿着,跟我客气啥啊?”
“大爷,我真不是客气,你看……”
许炮见他还犟嘴,就佯装生气道:“行了,再磨叽你就滚犊子,青狼不用你溜,我也不用你帮忙了!”
常大年搁旁边窜拢道:“二宁啊,你许大爷都这么说了,你还犟啥嘴啊。你要不去,让我们老哥俩去啊?”
徐宁寻思半响,说道:“那行。大爷,我去了住哪啊?”
“住哪?住老柴家呗,你放心,去了管吃管住,还给你配56半和子弹呢。”
徐宁略微发懵,给100块跑腿儿钱,再按批发价收购肉,还管吃管住,管枪和弹药?
这不是大活,而是超级大活啊!
没点硬关系都接不到。
“诶呀!这好事咋落我脑袋上了呢。大爷,你跟老柴书记关系不错吧?”
许炮点头:“嗯呢,我、老柴、你常大爷,我仨以前是给同一个胡子堆送信的。”
这胡子堆就是李福强他爷所在的山头。
这交情不浅,就跟同生共死的战友差不多。
常大年转头说:“二宁啊,你这些天领青狼上山溜达,不行将黑狼也带着吧。”
徐宁眼睛一亮,试想整个庆安最牛比的两条狗合帮打围,那得多爽?
“那我也领着黑狼去望兴?”
常大年说:“你乐意领就领着吧。”
“诶呀,多谢俩大爷,你瞅…我这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好事就接二连三砸我脑门子上了,整的我都不知该咋地好了!”
“哈哈哈,瞅瞅这小子,不是小前儿那驴性样了。”
许炮被徐宁逗的大笑。
常大年也笑说:“可不咋地,头几天刚接触,我寻思也不是外头传的那么混蛋啊。见我面这顿溜须,给我整的脸都红了。”
“哈哈哈……”
“二宁,你啥时候去?最好提前定下来,我让你小荷姐给望兴去个电话,好让他们派车过来接。”
徐宁张了张嘴,“咋还有车接呢?”
“这两年望兴富裕,参厂办的挺大,也整了个小运输队,有车接还不好?要不然这90多里地,你牵狗走着去啊?”
徐宁咧嘴乐道:“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大爷,我去望兴得领俩人,你看行不?”
“那咋不行,你愿意领谁都行,那是你们的事,咱爷俩之间没说道。”
徐宁点头:“那我初十去吧。”
今天是阳历11月11号,农历10月初7。
他想牵狗上山熟悉一天,再搁家歇一天。
“成,今晚间就让你小荷姐去电话告诉一声。”
徐宁很干脆的点头应下来。
但他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因为这人情有点大,所以他就将心里话唠了出来。
“俩大爷,你们看哈,我是这么想的。
许大爷不用给我那50块钱,老柴书记要给的那100我就自个留下。
完了打下来的牲口,咱按照山规分股,青狼和黑狼都有一股,行不?”
许炮和常大年对视,随即面色不咋好的瞅着他。
刚才他提钱,两人都没生气,因为那50块钱,其实是许炮自己要给他的,而不是什么老柴给的定钱。
现在徐宁提钱分股,那不是打他们脸么?
啊,我提钱你不要,你提钱我就得要呗?
刚才老哥俩跟他好声好气说那么多,他是一个字没往心里去啊!
“你这孩崽子咋这么拧呢?可别磨叽这点破比事了!我都多余领你来。”
常大年激恼地拍着炕沿,直接朝徐宁喷火。
许炮沉着脸,怒道:“我都特么告诉你了,这事儿是你帮我忙,我跟你分j毛钱!我是那见钱眼开的人呐?”
外屋地,高大娘和许荷听着两人向徐宁开炮,紧忙掀门帘窜进屋。
“嘎哈呢?吵吵把火的嘎哈!你俩再吓着孩子。”
许荷拍着徐宁肩膀,瞅着俩人。
“爸,常叔,二宁也是好心眼,你俩跟他发啥火啊?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高大娘说:“二宁啊,别跟他俩一样的,他俩就这狗脾气。既然他俩找你办事,他俩咋说你就咋办呗,分那么清嘎哈?往后不处了么?”
徐宁苦笑:“大娘,我就寻思那青狼黑狼跟我出去一趟,也不能白出去啊,再说这活是大爷介绍的,我咋地都不能干那狼心狗肺的事啊。”
高大娘笑说:“瞅瞅,这孩子才好呢,心眼子多正啊。”
老哥俩明显不想让徐宁吃亏,所以许炮将脸撇过去,没瞅他。
常大年眯眼盯着他,做主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等再往后你想使唤黑狼,那就得给我分一股。”
高大娘劝道:“二宁,你这俩大爷找你办事,你可不能让他俩心里不得劲啊。”
徐宁闷头想了想,觉得不能毁了俩大爷的好意。
便点头应道:“行,就这么定了。”
随即,许炮就咧开嘴笑了,说:“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么。”
高大娘说:“这孩子头次跟你们办事,哪知道你们那花花肠子啊,往后有事说事,别老激恼。”
常大年笑说:“我要不激恼,他能这么痛快答应么?”
“饭好了吗?”
许炮打个岔,这事算过去了。
“快了,再有个十分八分的。”
“闺女放桌吧,准备吃饭,将那驱寒气的酒给我拿来,我跟二宁少喝点。”
“诶。”许荷应声,就去放桌子捡碗筷了。
徐宁说:“大爷,我不喝酒了。”
“咋地?戒了啊?”许炮一愣。
常大年笑说:“前些天他跟李福强喝到半夜,回家路上撅杆子戳大门口差点被冻死,从那往后他俩就都戒了。”
许炮歪头,有点不相信,“李福强也戒酒了?”
“恩呐,搁我家吃两顿饭,瞅着我爸他们喝酒,哈喇子差点没淌一地,但一口都没沾。”
“那还挺好,这强子我有印象,你们好好处,他爷他爹都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