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并非一成不变,总是有时高来有时低。
蔡新伟刚刚迈上人生高峰,就迎来了噩耗。终于挺进全国大赛的他本应有一种丰收的喜悦,可现实却让他有了一种被偷家的悲伤。
明显从未见过这样的老蔡,阴云在他头上萦绕不去,阴沉的表情好似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坐在座位上,老蔡却常常看向窗外蓝蓝的天,时不时还折起千纸鹤丢到窗外。
又是晚自习,明显坐在座位上看着书,背后却传来幽幽的声音:“桃杏依稀香暗渡。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杨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那是夜间在庭院散步时感慨的好吗?”
老蔡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明显悄悄问杨柳:“他怎么了?”
教导主任正好在走廊里巡视,看到有人看着窗外走神,走了进来。
可当他看到走神的是蔡新伟,若无其事地扭开了自己的保温杯,用饮水机接了点水,又圆润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的教导主任喝了口水,烫的龇牙咧嘴地说道:“晦气。”
他可不想管这些足球生的闲事,爱学不学,反正考不过特定的分数线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反倒是他听说外地有足球生把管教他们的老师给打了。他可不想重蹈覆辙,也被打一顿。
杨柳在纸上龙飞凤舞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老蔡不是和你们在沈阳踢比赛吗?他那个茶里茶气的青梅竹马和别人在一起了。
两个人在晚自习在教室后门那抱着亲,被教导主任抓到了。
现在男生被勒令转学,‘青梅’在那哭呢。这不,求而不得的老蔡搁着怨天尤人呢。
明显草草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想不到老蔡还是个情圣。
杨柳随后递来了一张纸,更是差点让明显笑出来:老蔡今天还悄悄给人送了束花,结果收了好人卡。不依不饶的老蔡更是亲眼看着‘青梅’把花丢进了垃圾桶。
明显在下面写到:想不到老蔡老老实实的样子,居然还有这种心事。
杨柳扫了一眼,伸过手在下面接道:反正你们男生就是喜欢这种坏女人。
看着杨柳埋怨似的的双眼,明显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立冬早在大上个礼拜就已经过去。感恩节还来不及说再见,小雪就已经悄然而至。
11月23日,节气为小雪。
明显刚从床上醒来,雪花已在窗外飘飘落下。
北方的雪与南方的雪大为不同,虽然大连靠海,远没有吉林HLJ那样寒冷,但今年似乎有些特殊。
新闻早已报道过,这是近十年第二大的寒流。近十年最大的一次寒流正是正月十五那天的风暴潮,寒风夹杂着冰雹将路面冻得闪闪发亮,车子被风刮得在路面上飘,就连警亭都被吹得滑到了路中间。
上次政府没能做出预警,这次他们吸取了教训,早早地发出了预警。
得到预警的学校也提前给学生们放了两天假。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
电视里,许三多挂在单杠上一圈圈地转着圈,庞叔在厨房里忙活着。明显披了件夹克就走进洗手间洗漱。
吃过早饭,明显站在阳台边无聊地颠着球,庞斑在器材上撸着铁。
明显问了句:“庞叔?”
庞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显念了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
明显已经颠了两百多个,他好像不经意地问:“今天是小雪是吗?”
庞斑笑了:“哪里是小雪?天气预报报了,今天是大雪,可能还会有冰雹。一直要下到晚上呢。”
明显把球挑起来,用头颠了两下,又用脚稳稳接住,继续颠了起来:“我是说节气。”
庞斑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器械,打开了手机里的万年历,说道:“对,今儿是小雪。”
足球撞在明显的脚外侧,砸在了落地窗的窗框上,明显把球拨了回来问道:“那冬至是不是快到了?”
庞斑把手机放下,重新鼓了口气,拉起了铁块:“你妈说过了,今年冬至他和你爸有生意要谈,得到年前才能回来了。”
明显点点头,把球挑了起来,重新颠了起来。
天气预报果然很准确,下午两点多钟,外面就‘噼啪’的下起了冰雹。
苍白的大地被冰雹砸出一个个涟漪,汇成一片。
明显坐在窗台上看着书,一种少有的孤单涌上心头。为了让身体保持在最好的状态,他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尽力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就连吃东西,他都一直维持着最朴素的饮食。
想着想着,明显觉得脸上有些湿润,连忙用袖子把眼泪擦干。
‘这天可太冷了。’
明显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从窗台上跳了下去,换了个地方看书。
无聊的他心里就像长了草,原本写满了字的书本变成了图画,映出杨柳和老蔡的脸。折腾了半天,明显终于放弃了,今天他是指定不行了。
走出房间的明显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许三多。
钢七连已经解散,许三多和连长高城一同坚守在钢七连。两人一同队列,一同训练,一同吃饭,坚守着内心的规则。
过了没多久,高城也走了,只剩下许三多一人继续坚持。
明显坐直了身体,用力地盯着电视里的许三多。
蔫蔫的老头子揉着许三多,劝他回家赚钱。“恁,恁想煞?恁想复员葳?”
明显双手捏住了膝盖,心里念叨着:“留下来,留下来。”
他和咬牙切齿的伍六一一样,痛恨软弱的许三多。
可他看到跑回来帮许三多绞尽脑汁的伍六一,忍不住也笑了。
没有哪条路是好走的,就算荆棘密布,他总归还是比许三多好一些。
至少,他父亲可没打上门去让他退出天津青年队。
整个学年的上半段比赛全部踢完了,训练可没有结束的一天。
刚回到学校,球队所有人都被周可薅到了球场上。温暖的阳光拿顽固的积雪没什么办法,球场上还覆盖着一块块的积雪。
老蔡低着头,领着大家绕着场地跑步。
明显碰了碰老蔡:“怎么还苦着脸啊?”
老蔡没理明显,带着大家喊起了口号:“一...二....三...四。”
明显可不管那套,不依不饶地问:“怎么还想着呢?”
老蔡冷着脸不说话。
明显搞起怪来:“唉,有的人有了我还是不满足,还给我脸色看。”
老蔡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
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跟着笑总归没错。
周可气的吹起了哨子:“干嘛呢?膨胀了是吗?”
终于回归正常的老蔡顺利地把队伍带了回去。
天寒地冻的,周可也没难为大家,跑完了圈就领着大家进了体育馆。
篮球队要到下午才有训练,整个上午,体育馆都归他们足球队所有。
老蔡领着大家两两一对,做起了拉伸运动。
明显趁着拉伸的功夫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苦着张脸?”
老蔡犹豫了一下,娓娓道来:“前天晚上我回到家,就听到对门在吵架。她爸妈一向不懂她想要什么,也不想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明显点点头。
老蔡舔了舔干裂的下唇:“那个男生的父母去她家里闹了,坚决不肯转学。现在她应该已经在办转学手续了。”
“啊?”
老蔡被明显猛地一拉,痛的叫出了声。
明显连忙松开手。
老蔡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大腿根,吸着冷气说:“没办法,校规规定的,有发现早恋的现象,就必须有一方转学离开。
现在那边耍起了无赖,她爸妈却是要脸面的人。”
看着老蔡不停地叹着气,明显也不知道说什么去劝他。
这是老蔡的选择,他没理由去劝阻老蔡,就像庞叔也没有劝说他老爸,一个道理。
周可吹响了哨子,让大家都到他面前集合。
“今天的训练比较简单,大家都不用担心。”
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周可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球队除守门员外一共二十四个人,三人一组。老规矩,猜拳分组。”
所有人都很自觉地开始猜拳,老规矩了,两两一对,胜者一组,负者一组。
周可继续说道:“等会儿,半场三对三攻防,只允许人盯人,没有守门员。进球的留下继续进攻,没进球或者没守住的自己下去换人。只要有一组人得到五分,比赛就宣告结束。
剩下的人,二十组折返跑。
一共两个大组,八个小组,自求多福吧。”
听着痛苦的哀嚎,周可笑着说:“加油吧,守门员直接去跑就好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布挺无奈地垂下了头,和另两个门将一同站到场边开始跑步。
三对三明显还是比较熟悉的,只是这篮球场远比五人制足球场小。
无论是长宽,都比五人制足球场短了近10米。
空间狭小的球场更加考验原地摆脱的小技术和射术。如果长着一双后卫的脚,就算没人把守,也没那么容易打进小门。
周可从旁边拿来了几个沙袋,丢给明显:“对了,你得系上这个比赛。”
明显还来不及反应,周可又高声说道:“明显只有左脚射门才算得分,望周知。”
明显把沙袋捆在腿上,一条腿约莫多了六七公斤的样子。
三人分组,明显、辛莱和杜伟分在了一起。
赢下比赛的大热门还是车文杰、蔡新伟和肖剑的组合。
没人会怀疑明显的进攻,可他的防守属实一般。
率先发起进攻的老蔡接过球,进攻时间只有短短的二十秒,他必须抓紧时间。
哥俩不知怎么又鬼使神差地分到了一起,又或者二人有着特别的组队技巧,他俩加上李帅的组合成了彻头彻尾的鬼见愁。
三个后卫的人盯人防守,确实让人很头疼。
老蔡不是以突破见长的中场球员,他更像皮尔洛,强项在于防守的位置感与传球。
车文杰也是传统的打手型中场,唯独肖剑是进攻球员。
如果可以,老蔡真想把周可拎出去捆在升旗杆上,用小皮鞭蘸辣椒水狠狠地拷打。
可他不能,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训练。
朴亨载谨慎地控制着身位,他没有急着断球,毕竟进攻时间有限,该着急的应该是老蔡。
面对着谨慎的朴亨载,老蔡也不好动手,他不是那种强行突破,无中生有的球员。肖剑扯出了空挡,跑来接球。
朴亨准不害怕技术好的球员,身高一米七八的他很害怕各方面天赋碾压的球员。肖剑也就是这么做的,都做了蛮久队友了,彼此都知根知底。
肖剑背身倚着朴亨准,这样的进攻就像是在玩猜拳。
朴亨准拿不准肖剑要从那边转身,便紧紧地贴着肖剑。
肖剑却压根没想过玩什么假动作,从一开始他心里想的就是霸王硬上弓,他吃瓜就喜欢硬拧着来,解渴才是硬道理。
就像被他撞开了半个身位的朴亨准,确实无法再干扰他的射门。
谁能想到肖剑面对着空门,居然打偏了。
足球狠狠地砸在体育馆的墙上,弹到了周可脚下。
周可踩着球,鼓了两下掌:“我奶奶上去都能踢进,真的。顺带一提,我奶奶都八十八岁了。”
周可把球踢回到球场里,场上要换边了。
进攻不利的老蔡只好和肖剑车文杰走下场,接下来要换后卫三人组进攻了。
周可坐在场下,这比赛俨然成了菜鸡互啄。
这种小组制的训练方式是他从绍尔那里取的经,现在看来确实有效,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球员在多面性上这么差。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国内的足球和国外差的并不多,可看看德国人的训练安排,国内和国外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球员踢了三个循环,明显所在的小组得了三分,蔡新伟所在的小组拿了两分,朴氏兄弟面对着蔡新伟的小组也拿了一分,扳回了场子。
剩下的队员们要么进攻差一些,要么防守差一些。
辛莱是少有能给他安慰的球员,他三次完成了突破,只可惜他的传球和射门都没能取得得分。
训练效果一般,队员们的乐趣却提升了上来。
周可吹响了哨子,没必要强行踢到五分了,今天的训练没有获胜者。练到现在已经练了一个多小时了,球员们的训练量已经差不多了。
毕竟,年前已经没有比赛了,训练也多是以恢复为主,没必要对球员们太苛刻。
周可不要求队员们受惩罚,引起阵阵欢呼。
唯有先跑了二十组折返跑的守门员翻起了白眼,只有守门员受伤的世界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