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基本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蓝梦蝶才会出声，此时她也不禁问了一声。
“里面有人！”周庄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惊讶地回应道。
他表情凝重起来，放低脚步声音，继续缓缓走了上去。
因为禁制的关系，神识受到抑制，能张开的范围只有丈许范围。
他也是到二楼，来到这间“贰零伍”房间外，才发现里面居然有人的气息。
难不成是楼下的少女记错了？
周庄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身体紧绷起来，摸着储物戒指，用肩膀抵住门，一点点推了进去。
同时，透过门缝，朝房内看去。
房间中，没有放月光石，视野较为昏暗。窗户倒是开着，月光照进来，也不至于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周庄并未动用法术，只能勉强看到右手边的地上，在木柜前，有个人的轮廓靠在那里。
他一怔，整个人走进去，关上房门，有些诧异地喊道：“吕师兄？”
借着淡淡的月光，周庄看清了那个人的全貌，分明就是吕姓掌门。
而对方此时的样子，用惨目忍睹来形容都不为过。
面目全非，脸上血肉模糊，细看的话，是一整张脸皮被剥了下来。
衣服敞开的胸前位置，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从伤口处冒出的红色液体，浸染了附近的一片地面。
周庄张开神识检查了一下，发现吕姓掌门确实还活着，只是气息变得微弱异常。同时，他还注意到这位掌门的手，原本来时带着的储物戒指已经不翼而飞。
他猛地想起拍卖会上的那个棕色斗篷男子！
吕姓掌门在城中遭到袭击，储物戒指被夺走了？就在交换会结束，拍卖会之间的那段时间！
拍卖会上，棕色斗篷男子拿出的圆盘飞行法器，多半就是吕姓掌门的！
不管怎么说，眼前发生的事情，大大地出乎了周庄的预料。
最不可能的猜想，居然真的发生了。
“周师弟！你再不来，我可能就坚持不住了。”
即便是受了如此重的伤，吕姓掌门似乎依旧清醒着。他双手按到地上，艰难地把身体撑起了一点。
刚才他处在半屏息的状态，也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起了头。
看到是周庄，吕姓掌门紧张的表情不禁下来，但声音中仍隐隐带着一丝焦急。
“师兄是遭遇到了什么事。受了如此重的伤，难不成在城中遇到仇人了？”
周庄走到房间边缘，右手不易察觉地放到身后，左手又拿出一块月光石。
他瞥了一眼吕姓掌门，发现对方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对的情绪，便在墙壁上的凹槽处装上了月光石。
房间明亮，视野通透起来。
他转过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正面朝向吕姓掌门。
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附近最外围的血迹已经干枯，可见对方在这个状态下，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吕姓掌门艰难地吸入一口气，他没有回应周庄的询问，而是断断续续地问道：“周师弟，你是……化一宗派到极阵谷……的眼线吗？”
他耷拉着眼皮，好像维持清醒状态都十分吃力。
“不是。”周庄未作思考，迅速否认道。
对方问出这种问题，倒是让他蛮意外的。难不成其遭到袭击后，怀疑是他泄露了行踪？
于此同时，周庄注意了什么。
“周师弟……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肉体损毁严重，早已经油尽灯枯，更加不可逆治，恐怕没多少时间好活，现在能醒着，都算是个奇迹了。即便这样，师弟还要说谎吗？”
吕姓掌门做了一个忍痛的表情，然后双手一握，在他胸前的伤口处顿时闪耀起白光。
正是这团白光，止住了血，让他说话流畅不少。
周庄一脸疑惑，他皱着眉头问道：“我不知道师兄在指什么，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何不抓紧时间把想要交代的说清楚呢？”
眼线。
他听说过，化一宗一直以来，会专门安排一些弟子，定时记录传送各地的情况。
如此一来，化一宗就能对全区域，时刻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只不过，私底下受到指派的，往往是不起眼的凝气弟子。
周庄已经是粹真修士了，还被怀疑是化一宗的眼线，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他要真是化一宗的人，在进阶后，就该申请奖励，去往内门区域了，哪会还呆在极阵谷。
“你真不是化一宗派下来的眼线？”吕姓掌门依旧不肯相信，第三次质疑道。
“…………”
周庄无话可说，只能默默摇了摇头。
“那我为何在常州，查不到你的名字？”吕姓掌门面色难看，提高声音问道。
可能是牵动了内伤，问完这句话后，他一连咳嗽了数声。
“师兄你去常州查过我？你查不到也是对的，我当初在来之前，得罪过一些人，把原先的名字给换了。之所以进宗派，也是为了躲避仇敌而已。”
周庄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惊愕。
对方居然调查过自己的身世！？也怪不得对方会这么认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出生地连名字都查不到，怎么也会想到是眼线上。
只不过，周庄早已不是当初刚入门时那么青涩了，他几乎是没怎么思考，便神情看不出变化地，随便编出了假话应付过去。
他不是什么化一宗的眼线，此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原来是这样…………”
吕姓掌门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自言自语了一句，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周庄意识到什么，苦笑一声问道：“师兄你……至始至终都这么看我的吗？”
“不，我一直认为你不是。”
“那师兄为何要问这些？”
“我始终放不下心。”
吕姓掌门全身只有头能动，他的双眼看着周庄，似是在酝酿什么一般，忽然说道：“其实极阵谷私底下……早就背叛了化一宗，跟西苍联盟串通在一起了。”
“…………”
周庄面无表情，尽管无数次想到过，真正听到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既然已经说出来，我也不打算再装什么了。”吕姓掌门深吸口气，轻笑一声道，“周师弟，对极阵谷背叛化一宗这件事，你好像不怎么意外？”
“不瞒师兄，其实我在采元试炼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周庄轻笑一声，语气不变继续道，“那些弟子也是不小心，对上古禁制动手脚时，被我偷看到了，我还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必不是傻子，多少都能推测出一些东西。”
“你都知道了！？呵呵，我当时可是很诧异的，诧异你活了下来。但没想到你还不止于此，竟然连那件事情都目睹到了。也不知道我当初的举动，是不是多此一举。”
吕姓掌门先是神情一阵愕然，叹息一声后，喃喃地说道，“不过，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就放下心了。你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化一宗的眼线。假如是眼线，事到如今，也不会有此反应了。”
“什么意思？！”
听着对方奇怪的话，周庄不由脸色微变。
“我也没打算说谎，省得引起师弟你的怀疑。其实……当时给你的方位感应仪，是为了让其他人在上古遗迹中方便截杀你用的。”吕姓掌门迟疑了下，随即缓缓地说道，“我当时怀疑师弟你是化一宗的眼线，所以打算利用采元试炼，悄悄除掉你。”
“…………师兄就不怕说出这些东西，惹我得记恨于你，二话不说出手杀了你吗？”
周庄表情阴沉，心中情绪剧烈翻涌。只不过，被他及时压住，并未在脸上显现出来。
果然是这样。
当时进入遗迹后，如果他没有毁掉方位感应仪，恐怕那十人会立马找到他的位置，过来将他灭杀了。
“说笑了，师弟到此为止的反应，都是极其冷静，应该怎么也不会做出那种事吧。”
吕姓掌门视线移开，轻轻摇了摇头。处在如此境地，他的思维依旧清晰，知道用奉承之语来安抚周庄。
“…………”
周庄嘴角抽搐一下，尽管有些愤怒，仍旧没有发作出来。当然不是被对方的话哄住了，而是靠理智压制住了其它情绪。
另一边，吕姓掌门的眼神，已经带着惊愕了。
“没料到师弟听了这些话，都还能保持着镇定。我甚至都准备好接受师弟你的报复了。”
“师兄，你应该是有求于我吧，否则也不会在这等我回来，还跟我说那么多废话。隐瞒了多少事，就全盘脱出吧！”周庄冷哼一声，语气冰冷道。
想法被戳穿，吕姓掌门非但没有忧虑，反而欣喜起来：“好！那我也不绕弯路了，我确实有求于师弟你。但如果师弟你还有疑问，交谈就能难继续下去。我想还是师弟先问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撒谎了。”
周庄的表情缓和下来，显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确实如对方所说，知道极阵谷背叛了化一宗，解开了他之前的种种疑惑。
但从而引出的疑问，也多出了不少。
事到如今，他也不急，反正……时间还充裕。
“好吧，我想知道，极阵谷为何要对上古遗迹下手，目的是什么？另外，难道你们就不怕化一宗有所察觉吗？”
吕姓掌门闭上眼睛，似乎是为了节省力气，缓缓解释道：“之所以对上古遗迹动手脚，其实是为了在今后的战争中，牵制住化一宗大批高阶修士。”
“牵制高阶修士？上古遗迹和牵制高阶修士之间，有什么关系？”周庄眉毛一挑，不知所谓问道。
“自然是有关系的，只是不那么容易联想到。最近连续三次采元试炼，参与弟子都是我亲自培养出来的。并且，他们都听从我的命令。我指示这些弟子，融入上古禁制下灵脉中的，其实是一种特制的引爆法器。”
“那些是引爆法器！？”
回想当初在上古遗迹偷看到的情形，周庄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是的，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今后启动引爆法器，伪造出灵脉异动的景象，从内部一定程度摧毁上古禁制的结构。”吕姓掌门点头，轻声回答道，“师弟你应该能看出来，那八个禁制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其中一处损毁，剩余的七个都会受动荡，产生剧烈地连锁影响，更何况是三个一起。”
灵脉作为上古禁制的动源，如果有异动，上古禁制也必然受到影响。
“上古禁制出现崩溃迹象，化一宗肯定会出动大量的高阶修士维护禁制，影响到前线的战力。你们的目的是这个！”
周庄思索了一会，明白过来。
也许化一宗有着数量众多的低阶修士，足够与西苍联盟抗衡，但是在高阶修士的数量上，始终都是占下风的。
若是再因为上古禁制，分出一部分人手，前线的战力补充定会大受影响。
到此，周庄才终于慌乱起来。
因为他感觉自己闯大祸了！
当初目睹极阵谷弟子对上古禁制动手时，他猜到极限，也只是认为极阵谷想争夺上古禁制的控制权，好私底下偷偷潜入上古遗迹盗取草药。
真相居然如此惊人？！若能提前知道，哪怕是冒着受到牵连的风险，他也绝不会什么都不做，视若无睹地等到现在。
“不错，并且在这之前，化一宗不可能发现得了禁制下的引爆法器。那处上古禁制最初不属于化一宗，而是从更遥远的时期，化一宗创建之前便已经存在的东西。哪怕是到现在，化一宗对于上古禁制的了解依旧不完整。”
“你说那上古禁制不是化一宗设置的？”
周庄装作非常意外，实际上，他在当时就已经得出这个结论了。
“嗯，化一宗一直试图破解上古禁制，但结果上来看，也仅仅是获得了一小部分控制权，距离能掌控全部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正是因为此，我们才能动上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