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利到达林城。
作为白水城北部的中转性城池,该城比白水城还要繁华一些。
兴隆镖局的人马拖着车队终于来到目的地。
“多谢诸位!”
来接货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身穿锦服,白白胖胖,看起来应该颇有实力。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能够吃得白白胖胖,本身就说明了实力。
“潘老板这是要离开越州了?”程万里一面交接财货,一面含笑问道。
潘老板露出对未来感到惘然的表情,“没办法,现在越州的情形对我们这些做买卖的太不利了,匪寇横行,妖贼遍布,全是抢东西的。”
程万里也是叹了口气,现在各大城池的确是迅速的在萧条起来,天灾,战乱,流民,妖教,都让这片土地走向窒息。
“那边祝贺潘老板脱离苦海!”程万里打着哈哈。
潘老板挤出一丝苦笑,“祝贺什么啊,不过作为多年的老友,我还是友情提醒一下,现在铁骑会的人马蠢蠢欲动,红莲妖教到处横行,白水城,林城地区只怕不太平,希望魁爷程老弟早作打算。”
程万里抱拳道:“多谢!如此便祝潘老板一路顺风!”
时值黄昏,潘老板却不愿在此多待,当晚便直接前往码头从林河一路向东直接离开越州。
“今晚在此休息,你们不要随意走动!”程万里吩咐道。
历经上一次的事情,众人都相当老实,没敢再出去乱跑。
次日,兴隆镖局的众人踏着晨光离开了林城。
没有了货物的拖累,一路行进迅速。
途经上庙村,苏鹏一路观察,但却碍于走镖路上不能随意走动的规矩,只能远远看着。
“你小子东张西望的干什么?”程万里笑道。
苏鹏看他脸上有着笑意,知道非是责备之语,便如实道:“上庙村那边为什么那么安静?”
上庙村在原野尽头的山边,从这边的大路上正好可以看到一点。
要知五月乃是农忙季节,这一片的水田上连个农民都没有,而且现在是饭点,却连个炊烟都没有,远远倒是能看到那边似乎刚刚遭受火灾,显得很诡异。
程万里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好奇?咱们走镖的不兴这样。”
苏鹏苦笑道:“我有位亲戚去了那边之后一直没回来。”
程万里愣了片刻,忽然道:“这属于我个人提醒你,上庙村一带因为爆发瘟疫,已经被城内的官府处理了。”
“啊??”苏鹏大惊失色。
程万里道:“此事已经被官府压了下来,所以一直未有流传。”
“如何处理的?”苏鹏问道。
程万里淡淡道:“染病者自然直接焚烧掩埋,你没看吗,村子都烧了,这都是为了尽量避免瘟疫传播开去,目下城内已经足够困难,再添上瘟疫,只怕要激出民变。”
苏鹏艰难的道:“没有活下来的人吗?”
程万里没有表情的回答道:“就算有,也被烧死了,这场瘟疫已经出现在好几个小村落,都是这么处理的。”
“此事千真万确?”苏鹏确认道。
程万里十分认真的道:“作为一位前辈,我会告诉你:是真的,因为我表兄在衙门里做事,他的同僚就有倒霉蛋染上瘟疫死了,不要再去探寻这些东西,对你没好处。”
“明白了。”苏鹏沉闷的应了一声。
这程万里交游广阔,武艺高强,消息灵通,不比他这种刚刚走江湖的。
“对了,你那位亲戚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
苏鹏道:“是个土郎中。”
程万里楞在当地,“唉,怪自己命不好吧。”
“……”苏鹏没接这话,因为这话听着也太难受了。
程万里微微叹息,道:“这年头,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别想太多。”
苏鹏嗯了一声,在一阵沉默之中回到城内。
傍晚,他便回到家中。
回到小院,苏鹏在心中犹豫了很久。
他实在不知道是否该将知道的消息告诉周青青,最终他决定如实相告。
因为这样对于周青青来说能令她对现状有个清醒的认识。
所以晚上的时候苏鹏来到了隔壁。
“回来啦?”周青青安静的笑。
她还在鼓捣院子里的药材,似乎要做成某种药丸之类的东西。
“吃饭了吗?”苏鹏有些尴尬的笑着。
“你怎么了?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周青青白了他一眼。
“对了,你们路上顺利吗?”周青青问道。
苏鹏坐在凳子上,看着她忙碌,便道:“还好,你在做的什么药,怎么不见拿出去卖?”
周青青道:“这是爷爷出去之前进的一批药材,按照方子配好,再拿出去卖,说到这里,你……你有打听过我爷爷吗?”
苏鹏滞了几个呼吸,这才回应她。
“嗯,我有打听了上庙村的情况,但……”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但什么?”周青青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计。
苏鹏整理了一下,认真道:“但,据我所知,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瘟疫怪病,那里的人……都被烧死了。”
噌啷。
周青青手中的捣药的杵子掉在地上,“可是……可是我完全没有听说有瘟疫这事啊……”
苏鹏道:“目前我得到的消息是官府压下去,如果以乐观的心态应对之,可以暂时认为周爷没事。”
“可是,你也觉得不可能吧?”周青青又低下头去了。
苏鹏吐出一口浊气,道:“若是我的话,就不会对极低的概率抱有太大的希望,作最坏的打算也许还有惊喜。”
周青青低下头去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院墙的阴影遮盖住,修长的脖颈上沾着洗髓的发丝,长发盘起之后将白白的耳垂露出来。
“你还好吗?”苏鹏感觉她的情绪压抑太过了,这样容易吐血。
“我没事。”周青青摇了摇头。
苏鹏认真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那我要怎样才算是没事?”周青青抬起头来反问道,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泪珠,话语里却带着愤怒。
其实这么长时间她也感到爷爷是出了问题,却抱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消息的想法活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已经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现在……现在连爷爷也要夺走?”
苏鹏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真要说说为什么,那只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有的时候连老天爷都欺软怕硬。
对于周青青来说,她小时候看到别人有父亲母亲的时候,可能也会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吧。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周青青凄然道。
她就算发泄也很斯文,安安静静的,也许她就是会在沉默中死掉的那种。
苏鹏却没忘记自己刚刚醒过来时她一点一点的照顾自己的点滴。
“不,我会帮你的。”苏鹏轻声道。
“你?真的吗?”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