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鬼斧当然知道轩一所说的紫是七夕紫的紫,但是七夕紫他知道,可是紫之体却是闻所未闻的存在。
可是现在,少年的身周出现了真实的黑洞,隔绝了星鬼斧的一切感知,乃至于力量的延伸,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拿这个少年怎么办才好。
因为这是绝对的未知领域,就好像是说抱薪救火,他所引以为傲的力量,此时都是轩一那所谓的紫之体用来燃烧的燃料。
那么自然,薪不尽火不灭。
他不由感到了恐惧,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
但随即,更多的是好笑。
好笑自己竟然真的有一天,会在这样一个真实境界只有法相境的少年面前吃瘪。
自古以来,所谓越境而战者屈指可数,能够达成这一成就的,无不是这个世间最为佼佼者,可是要知道,即使是这样,那些天才所越境而战的对象,也不过是下一境的弱者。
而他星鬼斧,则是在天市境毫无疑问的顶级强者,为什么会被一个法相境的小子逼到这个地步,甚至有认为自己会输的可能。
但越恐惧,越好笑,星鬼斧就越来越谨慎。
他再向右平伸右臂,拳头慢慢握紧的时候,他右臂所指向的那条直线,地面开始慢慢抬升。
身为工部知事,他的权柄当然与建造有关,他司掌重力,星辰,万物拟化,因为权柄较之普通天市境来说要更大,所以进阶也是极为艰难,但同样,除了建设之外,他的战力也是绝对的庞大而恐怖。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将轩一看做等量齐观的对手来看待,但是既然这样做了,那就只能全力以赴。
由大地里的尘埃与石块抬升而构成的数百米的岩石手臂,逐渐剥落了外层斑驳的岩衣,露出内在晶莹剔透的躯壳,这是一条长数百米,粗十来米的巨大手臂,有着明显的肘关节与手指,乃至于肌肉的线条,只是这样的大小,比起当初在须弥山上的深渊蠕虫还要来得大,如今却只是星鬼斧外显出来的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完全模仿着星鬼斧自己手臂的动作,在空中悬浮着,随着这位行走大人自己手臂的活动而活动,握紧拳头,活动关节,只是活动的声音如同雷鸣的震响。
既然说如今轩一的状态,自己用单纯的力量去触碰只是徒劳给他提供燃烧的养料,那么现在,只好用一些他烧不掉的东西来杀死他。
正如同酸液可以溶解金属,但是它却融不掉玻璃与陶瓷。
没有迟疑,星鬼斧隔着数百米一拳挥出。
这次再也不是一道一往无前的拳风,而是结结实实的一拳,因为他的拳头便有数百米那么长。
“铛!”
“铛!”
“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的金属交击声响了起来,可是那些声音从来没有在星鬼斧的感知中存在超过哪怕零点零一秒。
所谓一力降十会,就算此时的轩一状态再如何诡异,可他终究只是法相境,一只蚂蚁如何和一头大象试图扳手腕?
蚍蜉撼树谈何易。
举着手臂试图挡住道路上行车的螳螂,其下场一定非常的凄惨。
直到最后,星鬼斧那何止如同砂锅一样大,简直像一座山那样大的拳头,抵着拼命在抵抗的少年,就好像飞驰的奔牛牛角上顶了一只苍蝇。
如果一只牛角上顶了一只苍蝇,那么它的速度一定很快,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上,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它一定早已经跑出了几千米,几万米那么远。
但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着非常狭小的边界。
于是牛便撞在了墙上。
地动而山摇。
星鬼斧感受着整个世界发出的哀鸣,世界在颤抖着,战栗着,刚才那一击几乎已经抵达了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星鬼斧能够接着再来几下,恐怕这个世界都承受不住了,会彻底崩裂开来。
他很满意,因为这一击确实已经接近了他的巅峰水准,虽然说再来几记自己还撑得住。
但是那只手已经撑不住了。
那只用这个世界的物质构筑,再经由自己调整内部结构,其硬度已经远超普通金刚石的巨人之臂,此刻正一点点崩塌着,就好像是被重锤砸的粉碎的玻璃。
在这个级别的力量下,金刚石与玻璃并没有什么区别。
请不要有金刚石其实很耐砸的错觉。
其实它还不耐烧。
轩一当然不足以让它有这个表现,但是它方才与这个世界直接碰撞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世界感到痛苦与战栗,难道这条手臂还会很好吗?
只是说,当世界与手臂碰撞的时候,轩一在哪里?
轩一在手臂与世界之间。
这中间有多少压力呢?一百吨?一千吨?一万吨?
或者说,干脆是难以估量?
毕竟人类是估量不了神的伟力,而方才星鬼斧所展示的,才是真正属于神的力量。
星鬼斧理所当然地认为轩一已经死了,他也不可能,也没有理由能活下来,不要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之身,哪怕说是巨龙,泰坦,乃至于幼生的神本身,在这样的攻击下都没有存活下来的道理。
毕竟方才真的打中了。
星鬼斧再次探出思维的触角,沿着他的领域,通过那些刚才被少年身体表面那种不可思议的可怕火焰燃烧到空无一物的空白之地,最终抵达世界的边缘。
他不奢望可以找到少年完整的躯体,能够找到一片相对完整的衣料,几粒骨头的碎渣,几滴血迹,来证明少年的死便已经足够了。
可是星鬼斧终究还是找到了更多的东西。
他依然找到了一片空白,一片将一切都燃烧至无物的空白,只是神识接近那片区域,星鬼斧就感到了难以忍受的厌恶和压抑,本能抑制着他继续前进,继续探知。
正如同看到火焰你会缩回手指,看到深渊你会感到恐惧。
如今星鬼斧面对这那片已经不可能存在的空白之地,产生了本能的绝对恐惧。
知事大人不由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压倒的恐惧感从心底涌出。
如果这样子都无法杀死他。
那么究竟怎么样才能够杀死呢?
等他自己慢慢老死吗?
在世界的边缘,被世界与巨人之臂的某根手指之间所形成的空洞里,少年虚弱而又恣睢的疯狂声音在那里继续响了起来。
“天市境吗?”
“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