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谢迁一脸焦急的问道。
刘健站了起来,在房间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片刻之后,他又停了下来,看向谢迁,道:“当务之急,是要明确陛下的态度,若是陛下不同意,那么咱们就能借陛下的手将李东阳的新政废掉,若是陛下态度摇摆,那就想方设法的让陛下对新政厌恶,要是陛下支持,那就想办法让陛下不支持。”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应该尽快入宫,向陛下阐述此事!”谢迁迫不及待的说道。
刘健这厮虽然私心很重,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他很清楚,有些时候,皇帝最好当一个吉祥物,可有些时候,还是要有一些权力。
比如,做出一些倾向于他们的事情。
两人的速度很快,在短短的时间内来到了乾清宫。
……
高坐皇位上朱厚照看着两人,心里自然清楚他们过来的目的。
“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啊?!”朱厚照望着两人,云淡风轻的说道。
刘健出言试探:“敢问陛下,不知陛下可否了解李东阳的新政之说?!”
朱厚照模棱两可的道:“了解一二,不过,至于具体内容,朕不甚了解,但从他的奏疏上来看,看起来应该还不错,但具体如何,朕也不清楚。”
面对刘健的询问,朱厚照主打一个“废话文学,你问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不说干货”。
刘健见朱厚照如此回答,心中有些焦急,于是开门见山,直接向朱厚照阐述新政的危害:
“陛下,臣以为李东阳的新政乃是恶政,翰林乃是朝廷的根基,内阁也是朝廷的根基,如果贸然更改内阁制度,恐怕会生出事端,臣以为,此法不可行,此政不可改!”
谢迁也在一旁拱火,不断的抹黑变法:“陛下,自古以来的变法,几乎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商鞅变法,使得秦朝残暴不堪,对内欺压百姓,对外祸害天下,常言苛政猛于虎,故此二世而亡。
王安石变法,更是让本就孱弱的宋朝变得更加羸弱,为后日靖康之难埋下了祸根。
臣以为,此法绝不可为之!”
朱厚照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点头道:“两位说的也极为有理,只是这李东阳说的也很有道理,至于你们两家谁有道理,朕也不是很清楚。
这变法,固然是一件大事,但要是危害国本,自然不能支持。可如果能够一扫弊病,变一变,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刘健的脸色变了变。
得,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和没说一样。
他有心再向朱厚照阐述一些弊病,可看这架势,哪怕把天说破了,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句“变法,行的话,那就行,不行的话,那就不行”。
这他娘的,有啥用?
无奈,只能又说了几句贬低新政的话后,向朱厚照告退。
两人走后,朱厚照长出一口气,心情也变得轻松。
“想把我拉下水,怎么可能,你们两家去斗吧,朕要坐山观虎斗!”
一旁的刘瑾有些不明所以,凑到朱厚照跟前:“皇爷,奴婢有些不太明白。之前皇爷对李阁老的变法颇为看重,为何不直接言明?要是皇爷直接支持的话,那朝堂上下,谁敢反对?要是真有不长眼的货色,奴婢直接替皇爷处理了他!”
朱厚照眉头一挑,看向刘瑾:“朕支持?朕为何要支持?朕要亲自下场支持?让那些官儿把矛头对准朕?还让你替朕把他们都收拾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掌权?!”
说到最后,朱厚照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很清楚刘瑾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一些权力。
太监,是依附于皇权而存在的生物,皇帝不搞事,那太监就没有权力。
皇帝不亲自下场,那太监如何下场?
刘瑾被朱厚照这冰冷的话说的冷汗大冒,连忙跪地求饶:“皇爷恕罪,奴婢只是为皇爷着想,并无私心啊!”
“朕之前说过,好好做事,朕是不会亏待你的,不过,要是做了越界的事,就别怪朕不客气了!起来吧!”朱厚照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刘瑾连连感谢,这才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
看了一眼又开始处理奏疏的朱厚照,刘瑾心中暗自震惊。
皇帝的权势,越来越大了。
……
“希贤兄,接下来该怎么办?陛下态度不清楚,也不明朗啊!”
回到内阁,谢迁有些坐不住,在房间中不断的走着,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刘健喝了一杯清热解暑的参茶,又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定了定心神之后,说道:
“我以为,陛下之所以态度模棱两可,是有两个原因。”
“什么原因?!”谢迁忙问。
“一是李东阳将新政描绘的过于美好,让陛下误认为只要新政实施下去,就一定能让朝廷强盛。
二是李东阳的党羽杨廷和又是陛下的讲读官,加上之前陛下对杨廷和的态度,使得陛下对杨廷和有几分信任。
我还是认为,想要新政罢休,得从陛下身上着手!”刘健冷静的分析。
谢迁迫不及待的走到刘健跟前,身子前倾,“元辅的意思是?!”
“从这两个方面着手。
让陛下对新政产生厌恶,同时对李、杨产生厌恶!”
“该怎么做?!”
刘健眉头一紧,看了看四周,谢迁心领神会,连忙将门窗关闭。
刘健伸出食指,在茶杯中蘸上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叩阙”两个字。
谢迁脸色忽的一变,整个人变得紧张。
“确实要如此吗?这有些冒险?!”
刘健道:“叩阙虽是一件冒天下大不韪的事情,但如果是由于新政而引起朝臣叩阙,并且导致朝政停摆,那么极易引来陛下的厌恶,若是此时再出现一些罕见的异象,将其与新政联系起来,那么很容易让陛下的厌恶加深。
上次入宫之时,我已看出陛下对名声极为看重,并且暗示你我要宣扬陛下的明君名声,若是此时,再推波助澜,以市井之言,明陛下昏君之实。
那陛下一怒之下,会不会罢了新政?”
谢迁没有想到刘健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在震惊之余,他心里仍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太过大胆?万一事情败露,那可就惨了!”
“这事怎么可能会败露?李、杨二人要改制内阁,首先得罪的就是翰林,翰林是清流,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那封奏疏想来已经传遍朝堂,估计此时的翰林已经炸开了锅,若是你我在其中挑拨一二,那这滔天洪水不就来了?
成了,新政罢休,李、杨二人沦为阶下囚,不成,这也是翰林挑起来的,与你我何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