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长安城,安西将军府。
一名红翎信使,自远处飞马来到安西将军府大门处,翻身下得战马,单手高举着一个木匣,大步跑进府中,高声喊道:“捷报!池阳捷报!”
议事殿内,刘义真、王修、王镇恶并安西将军府一众掾属、参军正围着巨大沙盘,焦急地等候着沙原传来的最新战况。
忽的,“捷报!池阳捷报!”
声音由远及近。
侍卫在刘义真身边的杜珏眼前一亮,立即走向大殿门口,就见得红翎信使匆匆地来到了殿前。
接过木匣,杜珏在一众人注视下,快步走到刘义真跟前,将手中木匣递给刘义真,面露喜色道:“桂阳公,池阳大捷!”
刘义真一把抓过木匣,快速地打开,拿出里面呈放的一卷黄纸,展开之后,正是池阳北郊沙原大战的经过。
当看到拂拂虏溃败逃散几个苍劲有力的字体后,刘义真原本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将手中捷报递给王修、王镇恶等传阅,刘义真脸上挂着笑容,大步走进了东堂。
自打拂拂人南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池阳大战前,他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心里着实紧张。
历史上,虽然池阳一战,傅弘之打赢了。
但他的到来,无形中改变了很多的事情,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这种改变,会不会造成不可预估的结局。
所以段宏、王康撤退后,他把他们两支军队也留在了沙原,就是希望集合关中近一半的兵力,跟赫连璝打一场决战。
终究没有让他失望,此战过后,赫连璝率领的拂拂虏军心以失,撤出渭阳不过是时日问题。
至于自萧关道南下的赫连勃勃,这会儿怕是也要做选择了吧!
“桂阳公!”
就在刘义真沉思之际,王修和躺在胡床上由几名侍卫抬着的王镇恶,共同进到了东堂。
看着行礼的二人,刘义真点了点头。
待王修落座,刘义真说道:“如今赫连璝大败于渭阳,傅弘之乘胜追击。此战过后,莫说他再组织军队进攻,就是泥阳他也守不住。”
“拂拂虏威胁我渭阳之围,可解了!”
王修、王镇恶皆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
王修看着刘义真顿了下说道:“渭阳之围虽解,但匈奴王赫连勃勃率兵亲征,最迟明日晚间便能陈兵雍城......”
“这倒无妨!”
王修话还未说完,王镇恶便开口道:“如今赫连璝大败溃逃,军心士气受到沉重打击。”
“赫连勃勃南下,其本意在某家看来,就是想通过赫连璝陈兵渭阳,甚至咸阳,威胁长安。”
“再由王买德、赫连昌南断青泥,堵塞潼关,并以檄文搅动三辅,使百姓不安,从而未战先降,兵不血刃夺下关中。”
“但赫连璝惨败,其陈兵渭阳之策已经失败。”
“我军又在黄坂巷、上洛等处驻兵防守,随时可以反攻王买德、赫连昌部。”
“如此情况下,赫连勃勃想要夺下雍城,再以雍城为基夺取三辅已经不可能。”
“我断定赫连勃勃会暂停行军,观形势之变!”
王镇恶最后的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
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王征虏所言倒是不假,但!”
王修皱了下眉头,接过话道:“如今赫连昌、王买德各佣骑兵五千,若他们合兵一处反攻,赫连勃勃又攻雍城。难保败退的赫连璝不会重整旗鼓。”
“这点某家考虑到了!”
王镇恶朝刘义真拱手道:“水师烧毁王买德渡过渭水的浮桥后,我便命帐下中兵参军率兵两千屯驻霸城。”
“二人想要会合,除非把霸城攻下,但就他们那万余骑兵想要攻下霸城,恐怕也会折损过半,十不存一。”
“何况霸城就在长安边上,我们随时能增援霸城,二人只会绕道霸城,绝不敢进攻霸城。”
“因此,二人合兵一处,已经不可能!”
闻言,王修朝王镇恶拱了拱手,谦恭地说道:“王征虏想得周道。如此,拂拂虏此番南下,想要占据关中,怕是难以成行了。”
“关中之围数日间,当可解。”
“不一定!”
刘义真板着小脸,正色道:“依我看,拂拂虏此次南下,虽想寻机夺取关中,但亦有试探之意。”
“我军虽在渭阳打败了赫连璝,于南下的拂拂人而言,并非伤筋动骨之事。”
“赫连勃勃还有两万大军,赫连昌、王买德加起来还有一万骑兵,这就是三万人。”
“三万人在关中,我军若不能采取更为有效的抵抗之策,他们随时会反扑。”
“渭阳之战,不过是阻缓他们南下之势,却并没有打败他们。”
说到此,刘义真看向王修和王镇恶道:“拂拂虏此次南下,除了试探我军实力,在我看来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南断青泥、堵塞潼关之策。”
“他们就是想切断关中与江东的联系。”
“我军虽于上洛、黄坂巷驻军,倘若不能将王买德、赫连昌消灭或者赶出关中,他们就是悬在我安西将军府头上的利剑,随时会落下伤人。”
“我军在池阳之战后,除了调整渭阳、雍城的布防,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机灭了王买德、赫连昌,这样关中才可高枕无忧。”
“若不能将二人消灭,我会坐卧不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闻言,王修、王镇恶尽皆微微一怔。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不愧是太尉的儿子,竟能说出这般浅显而又高深的言论。
“桂阳公!”
王镇恶朝刘义真拱手道:“若要消灭王买德、赫连昌。末将认为,当集中力量先攻一处!”
刘义真听得,看着王镇恶道:“王征虏可是有了盘算?”
“回桂阳公!”
王镇恶答道:“王买德、赫连昌二人。王买德最是老谋深算,我军若攻他,一时半会儿恐是艰难。”
“末将认为,可将段宏、王康调回,由他们率领大军四千人东出潼关道,同索使君前后堵截赫连昌。”
“如今的赫连昌屯兵郑县,若切断了他的补给,赫连昌定会不战而溃。”
“一个王买德再有能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了!”
刘义真听得眉头一挑,当即道:“准了!”
历史上王买德截断青泥、赫连昌堵塞潼关能成行,恐怕也是王镇恶、沈田子被杀,军心不稳,关中百姓民心不向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