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数十名黑衣刺客,借着月色,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邵亭驿。
此时的邵亭驿寂静无声。
自正门而入的刺客首领双眉微微拧到一起。
探查的人曾回禀,刘寄奴第二儿并一众骑兵及齐家小郎君就在这驿传中,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
察觉到异常的刺客首领,立即持刀护在身前,凝神戒备。
“呃!”
忽的,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一声及其细微的痛苦闷哼。握紧手中长刀,刺客首领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奔了过去。
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刺客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刚刚绕至驿传后的马棚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传到了他的鼻腔中,刺客首领瞬间汗毛倒竖。
朦胧的月色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七八具尸体,滚烫地鲜血汩汩地往外冒,浸染了大片地域。
细看之下这些尸体正是他所率领的刺客。
马棚内,二十多匹战马,全部口衔枚,蹄裹布,听不到一丝声响。
“有埋伏,撤!”
刺客首领见此,心下大骇,高呼一声,正要跑。
“咻咻咻……”
十数支精铁打造的短巧弩箭,泛着森寒的青光,从四面八方向着一众刺客激射而来。
“叮!”
说时迟那时快,凭着高强的武技,刺客首领一个侧身,挥动手中长刀,挡下了射向他的短箭。
“啊!”
另外几个可没有这般武技,锋利的箭簇径直没入了他们的胸膛,巨大的痛处迫使他们在最后一刻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既然来了,何必着急着走!”
刺客首领还想跑,一个冷漠不屑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瞬间,整个邵亭驿周围火光摇曳,杂乱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从四方八面涌来。
很快,除却被杀掉的七八名刺客,剩余的包括刺客首领在内,全部被逼到了驿传前宽阔的院坝中。
上百名手持戈戟,身着甲胄的士卒,将他们团团围住。
扫了眼那些在火光照耀下,从容不迫,神色漠然,死死盯着他们的甲士,刺客首领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这些甲士绝对是军中最为精锐的悍卒,不知道是从多少次生死搏杀中幸存下来的。
面对这些甲士,刺客首领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第一次感觉到了力不从心,毫无把握。
他们或许没有高强的武技,但绝对拥有这世上最为简单的杀人技。
知晓今夜难得善终,刺客首领紧咬着牙关,最后把心一横,满脸狰狞地大吼道:“给我杀,冲出去。”
黑衣刺客们听到首领的喊声,狠下心来,齐齐呐喊一声,挥舞着手中兵器,不要命地冲向了围着他们的甲士。
“咻咻咻......”
利箭划破夜空的轻微鸣响再次响起,冲在最前头的刺客闷哼着接连倒下。
“拿下!”
黑夜中,刘乞的声音突然从驿传的厅堂中传出。
百名甲胄俨然的军士,端起手中的戈戟,踏着整齐的步伐,整齐划一地向着垂死挣扎的刺客们步步紧逼。
“杀!”
到这会儿,刺客们也是豁出去了,拼死迎向了逼上来的一众甲士。
奈何短兵器对长兵器,面对的又是战场上几经生死活下来的悍卒,即便他们个个武技高强,终究难免一死。
看着手下的刺客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刺客首领面露苦涩,仰天悲叹,而后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划。
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刺客首领不甘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桂阳公!刺客已全数伏诛!”
驿传的大堂中,烛火亮了起来,照得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跳跃的火光中,刘义真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胡床上,周围十数名‘暗卫’紧握着手中刀剑,将他紧紧护在中间。
刘乞并一名三十出头,一身甲胄的年轻将领,恭敬地站在两侧。
年轻的将领正是横水坞守将陈子良。
白日里刘义真自杨家抓了齐虑之,折返邵亭之时就秘密派人告知陈子良,让他领兵前来。
陈子良接到命令不敢怠慢,留下参军守横水,自己立即点了一百五十名精锐抄近路,终于在天黑之时赶到了邵亭驿,并按照刘义真的要求完成了部署。
刘义真听得点了下头道:“这些前来夜袭的刺客,虽然比之我宋台‘暗卫’差了不少,但面对强敌之时依旧敢于亮剑,倒是有些侠客风范。”
“无奈为虎作伥,自是留不得的,去!”
说着,刘义真朝刘乞道:“把齐虑之还有他那些僮仆带上来,让他们认认,院中那些死掉的刺客可曾认识?”
吩咐完,刘义真从胡床上站了起来,示意守在门口的亲卫打开屋子的房门,大步走出了屋子。
火光下,看着院中满地的鲜血和尸首,刘义真内心毫无波澜。
被押着出来认尸的齐虑之和其手下僮仆们,哪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全都吓得面如死灰,呕吐不止。
押着他们的军士们可不管这些,拎着他们的衣襟,把他们拉到那些尸体前,几乎把他们的头都快处到那些尸体的脸上了。
齐虑之和一众僮仆哪经历过这般阵仗,吓得那是屁滚尿流,崩溃大哭,有几个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桂阳公!”
回到驿传大堂中的刘义真刚刚坐定,刘乞便跟了进来,朝刘义真禀奏道:“适才齐虑之手下两个僮仆说,他们见过那刺客首领。”
“那刺客首领名曰葛聂,蓝田人,为关中有名的豪侠,曾在终南山上徒手博虎。”
“三年前葛聂受徐骇奴、齐元子邀请,举家搬入了雍城,成了徐、齐两家的座上宾,常帮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
刘义真听得眼中寒芒爆射,冷笑一声道:“果真与徐、齐两家有关。我就猜到抓了齐虑之,先不说徐骇奴,齐元子铁定不会就范。”
“他敢把葛聂派过来,说他除了救人不是冲着我来的,任谁都不会相信。”
“如此!”
刘义真说着顿了下轻蔑地笑道:“我就领了他们这个‘情’,正巧借此将徐、齐两家一网打尽,还雍水一带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