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刘义真乖巧的走到刘裕身边,落座时还恭敬地朝着王仲德拱手躬身行了个礼。
对于王仲德,刘义真还是比较尊敬的,此人很早就投靠到刘裕麾下。
十数年南征北战辅佐刘裕打下了万里江山,赫赫战功,却从不居功自傲。
历史上,建宋之后,王仲德食邑二千二百户,是所有武将中食邑最高者。
元嘉年间官至镇北大将军,武官之首,位次三公。以花甲之年镇守北疆,魏太武帝闻之叹服,镇边期间,魏人从未犯境。
可以说王仲德为刘宋王朝的创立和稳固作出了巨大贡献。
王仲德见刘义真向他行礼,连忙站起身准备回礼,却被刘裕抬手制止了。
只听刘裕道:“仲德呀,莫见外,你是孤最为倚重的大将,孤的儿子都是你的晚辈。北伐路上,你又常教导他兵法韬略,他给你行礼应当的。”
“是呀!王将军!”
刘义真嘴巴也甜,接过话道:“您是阿父的左膀右臂,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还需您多多提点,晚辈给您行礼自是应该!”
说着,刘义真很郑重的再次给王仲德行了个礼。
王仲德只好硬着头皮接受,看向刘义真的眼神愈发喜欢。
太尉的这个第二儿他太是满意了,不仅知书达理,自北伐以来,对他更是尊敬。
唯一可惜的不是长子。
“走!”
待刘义真向王仲德行完礼,刘裕从几案后站起身,看向王仲德道:“先去见见诸位臣工,待朝议结束,孤还有事相商。”
“诺!”
今日的朝议商议之事不多,主要就是庆贺关中大定。
待朝议结束,刘裕独留下王仲德,让刘义真跟着登上了未央宫的阙楼。
眺望着繁华的长安城,刘裕道:“仲德,关中平定,兵戈稍息,尔做孤一段时日的谘议参军如何?以备孤征询要事。”
王仲德听得毫不犹豫地躬身应道:“臣遵命!”
刘裕微微一笑,拖住王仲德的手臂道:“你我君臣相交十五年,亦君亦友,私底下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王仲德微微躬身,以示领命。
“今日孤独留你,有两件事相询!”
刘裕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这第一嘛,关中虽定,然赫连、拓跋依旧环伺。孤不能久逗长安,离开之后,孤许王镇恶、沈田子、王修等镇守长安。”
“此前孤与郑鲜之、傅亮、谢晦等商议。三人最开始一致推举你镇守长安,孤给否了。如今大业将成,江东还需你为孤坐镇。”
“你以为让王镇恶、沈田子、王修三人主导关中军政可否?”
王仲德听得,稍作思考后答道:“王修,腹有谋略,人才难得。南渡之初,为桓玄所知,桓玄曾称赞其为平世吏部郎才。”
“臣与其接触虽少,但也知其知人善任,治理地方更是颇有能耐。”
“若太尉任其为长史,关中数年内,黎民百姓当可安居乐业。”
“至于继先与敬光,值得商榷!”
刘裕挑了下眉头,看着王仲德道:“细细说来!”
王仲德也不避讳,刘裕问起,他毫不顾忌地答道:“若继先镇关中,当是无虞。毕竟继先之祖父于关中之地,三十年威望仍在,百姓犹念。”
“他若镇守关中,只要学其祖父勤政爱民,关中定然固若金汤。”
“奈何近日,臣于军中常听士卒大谈南人与北人之区别。”
“其中便有提到,言继先为北人,居功自傲,其祖父又是符秦丞相,如今回了关中,又身居高位,难保没有二心。”
刘裕听得瞳孔微微一缩,他相信王镇恶,但人心难测。
真让王镇恶镇守长安,有好有坏,就是不知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继续!”
刘裕见王仲德停了下来,开口让他继续分析。
朝廷当中,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除了王仲德、刘穆之外已经不多了。
王仲德躬身领命,直言不讳地说道:“敬光对太尉的忠心,当日月可鉴。”
“当初敬光的父亲因参与孙恩、卢循叛乱,为宗人沈预告发。导致其祖父、父亲及四位叔父皆被朝廷正法。敬光、敬士、敬文三兄弟因藏匿深山,得以身免。”
“后来还是敬士向太尉陈述经过,太尉不计前嫌宽宥他们,还让他们杀沈预报仇,居于京口。”
“如此大恩,臣相信他们定然为太尉马首是瞻,身死相随。”
“但臣也知,今次得破长安,继先虽是首功,敬光功劳亦是不小。”
“敬光年轻,又屡立战功,对继先之前的些许作为本就不满,若让他们人同在长安,臣担心谁都不服谁。”
“大将争功于国于民都非幸事!”
“仲德所言,实在!”
刘裕倒背着手,望着远处车水马龙的市集里坊,稍作沉默后道:“但关洛太过重要,不论是防守,亦或是北伐,关洛都是不二之选。”
“若长安没有合适的大将镇守,孤还有一种选择,这也是孤要向仲德你征询的第二件事?”
看着刘裕郑重的神情,王仲德心中一惊。
每次太尉跟他谈事,只要出现这种表情,定然是影响天下的大事,连忙将腰背停得笔直,洗耳恭听。
“孤欲迁都洛阳!”
刘裕此话一出口,犹如平地起惊雷,莫说王仲德,就连一旁的刘义真心中都是悚然一惊。
迁都,放眼天下,那是比北伐还要大的大事,就似天要塌了一般。真的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得天下震动。
想都没想,王仲德脱口而出道:“不可!”
“为何?”
刘裕看着王仲德骇然的神情,很是淡然地说道:“孤很久没看到你这般表情了!”
“不过,孤想迁都洛阳,根本原因,除了洛阳乃故都,更重要的是洛阳乃中原腹心。”
“此前,孤与诸文武议过迁都之事。他们都认为以洛阳为都,可西控关中,北慑索虏。一旦时机成熟,起兵北伐,必将一战而定乾坤。”
“臣不这样认为。”
王仲德直言道:“非常之事,常人所骇。今大军去国远斗,劳师已久,将士归乡心切。臣以为,当以建业为王基,待天下一统,再议迁都之事。“
刘裕听得,并未立即否定,而是转过身,捏着下巴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