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天牢。
司徒欲背靠长椅,双腿放在桌子上,双眼微眯。
她是天牢的司狱,也就是这里的狱长。
安国曾出过一位女帝,在她的统治下,出现过不少出类拔萃的女官。
所以,现在的朝廷里,也还是有不少女官的。
只不过,天牢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在这里任职的人里,还是男人居多。
司徒欲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性司狱。
“关音又在做什么?”她把手放在一枚银铃上,能清楚的听到牢房内的一切声响。
这个红尘教的妖女,稀里糊涂的就被关进了天牢。
实际上,她是司徒欲逮进来的。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对方是红尘教的人,所以实施抓捕。
毕竟——她也是红尘教的一员。
是的,改朝换代后,潜伏在暗处的红尘教,在朝堂内也还是有人的。
像司徒欲这样带官职的红尘教众,朝廷里还有数位。
只不过,在这些人里,司徒欲是身份最特殊的一位。
她还有自己的隐藏身份。
她甚至不是安国人,她来自安国的敌国——瑞国!
是的,她是敌国细作!是个间谍!
需要补充的一点是,红尘教并非只局限于安国,瑞国也有,或者说是全天下都有。
对于一名敌国细作而言,天牢实在是个好地方啊。
这里,可以听到无数的机密。
同时,几乎每个囚犯都是可以被策反的潜在对象。
而她把关音给抓来,无非是想好好观察一下这位故人之徒。
“红尘教要选出新的圣女。”
“她是候选人之一。”
“我既要站队,就肯定不能盲目的站队。”
司徒欲在教内地位不低,她有意支持关音,但也要看看此女的心性。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关音还算谨小慎微,没有在天牢内动用过自己体内的真元,颇为理智。
但她又很清楚,关音现在卡在自身境界的瓶颈期内,她不破境,就冲不破天牢的玄铁大门。
“而且,在天牢里,她又无法修炼,否则的话,真元波动会引动法器,被牢里的人察觉,那么,她该如何破局呢?”
说真的,司徒欲其实也没打算看见关音想出破局之法。
她只是想看到关音察觉到点什么,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进了天牢,又没被动刑,也没被人怎么样,背后肯定有事儿!
要知道,这里可是天牢诶!
你就算易容成一個姿色平平的妇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看脸的。
若不是司徒欲交代过,狱卒不可能对这个身段丰腴的女子,毫无想法。
毕竟我让你往前一跪,又看不到脸的。
这身材,太值得入股了。
天牢里究竟有多么肮脏龌龊,司徒欲虽为女子,但也再清楚不过了。
只不过她当司狱后,这方面的风气好了很多。
关音修为没被封,狱卒不是她的对手,但她能在天牢一直过安生日子,本身就疑点重重了。
然而,关音让她失望了。
“这都多少天了?”她心想:“她居然还没察觉到这里头有问题?”
司徒欲通过手中的银铃,可以清楚的听到牢房内的任何声响。
关音这几天在干嘛呢?
——忙着耍人。
就离谱啊!
你在天牢里不想着脱困,一天到晚的骗隔壁邻居为乐是吧?
她突然觉得在一众圣女候选人里,此女怕是最不着调的一个了。
世人称你为妖女,你就真的不忘初心,在天牢里也一个劲的霍霍人是吧,连要砍头的隔壁房客都不放过?
到了后面,司徒欲也跟着来劲了,一个劲的把即将砍头的人,往关音的隔壁放。
砍一个,我就放一个新的。
“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小花招能玩到什么时候去!”
“呵,骗法还挺多!”
像路青这样的被扔进去,纯粹就是因为他和即将砍头没差别,他差点被打死了,就剩几口气了。
由于是故人之徒,所以司徒欲甚至准备把这些骗人的内容都记录下来,到时候好好训她一通,或者去找她师父打小报告。
当着你和你师父还有其他长辈的面,把你这些骗人的鬼话全念一遍,看你好意思不?
——《社死》。
但还别说,今天这“窃听风云”,听到的内容怪新鲜的。
司徒欲拿着银铃,听得有滋有味。
现在对她来说,关音的诈骗大全,算是每日的固定娱乐项目。
“真敢说啊,连初代教主的话都敢搬出来,【化神先化凡】,啧啧啧。”司徒欲怀疑她多少有点欺师灭祖的潜力在身上的。
到了后面更厉害了,开始现编功法了。
这位司狱大人是真的一边听内容,一边吐槽。
“真敢编啊,引天地元气先入玄脉,再入道脉?玄脉明明是任何功法的最后一步啊,你直接当第一步来。”
“过冲脉时停留三个呼吸?这要是真产生真元,冲脉不得废掉啊?”
“圣碑上的残篇,也全部颠来倒去,她刚刚念得那一句,不是残篇的倒数第二句嘛。”
“还别说,这残篇倒是背得挺熟,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这一点司徒欲很佩服,反正她倒背不出来。
嗯,这死丫头是有点瞎掰天赋在身上的。
“不对!她刚刚那句背过了!只是又打乱了一遍……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啊?”司徒欲这可被整无语了。
戏说不是胡说!
你这是纯胡说八道了。
不过好在她也很清楚,这个叫路青的少年练不出真元来的。
他经络断了好几处,元气刚入体,就得被堵住,然后自行消散。
因此,关音这样瞎鼓捣,最后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作为司狱,她很清楚这个路青是受了薛平的牵连才被关进来的。
她觉得这个少年还挺可怜的,纯粹是无妄之灾。
父母双亡不说,自己也成了阶下囚,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忍受狗皇帝的怒火。
只可惜他就是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价值,不值得冒险,否则倒是自己这个敌国细作不错的策反对象。
毕竟这个少年身上的仇恨线很明确啊,完全可以投靠我们瑞国嘛!
不过目前看来,也就只能让他陪关音玩玩了。
司徒欲现在就想着,到时候好好劝劝自己那位故人,让关音退出圣女的竞争得了。
就算真选上了,这么不着调的奇葩圣女,咱红尘教丢不起这人啊。
她自身修为高深,听着关音在那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真的尬破天际。
司徒欲现在打算,明天就把关音放了。
“窃听风云”这么多天了,今天也算是听到一个小高潮了。
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她怕再听下去吧,以后见关音一次,就忍不住笑话她一次,到时候显得自己没长辈样儿。
等到关音把自己的“神功”全部讲完后,司徒欲估计那个叫路青的少年,恐怕已经兴奋无比地在进行第一次尝试了。
她放下银铃,在房内踱步。
有一个词叫与有荣焉,她作为关音的长辈,有一种与有耻焉的感觉。
这使得司徒欲忍不住微微跺脚:“造孽啊!”
然而,过了没多久,房内的一个巴掌大的铜钟,竟发出了声响。
这是天牢内的法器,但凡有不佩戴天牢令牌的人,在天牢内催动真元,铜钟便会发出声响。
“咦,这死丫头沉不住气了吗?”司徒欲不再踱步,她觉得必是关音催动真元了。
司狱大人完全就没想过,路青能练出一缕真元来。
这狗屁不通的功法要是都能练成,天牢今天都不需要让狱卒来打扫了,我直接里里外外舔个一遍!
此刻,修为高深的司狱大人都不需要前往现场,只需在这里散出神识,便可探查到那边的情况。
然而,下一刻。
她的脸上竟显露出了无尽的震惊。
“不是她!”
“居然…….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