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丁毅淡定的道:“知府大人向我父亲允诺了,他在江南有同僚,照样能安排我父亲当巡检,即便不是巡检,也能帮我们父子弄个吏役干干--我还能安排个地方锦衣卫出身,也不贵,五百两就能买小旗--”
张八旺脸色微变,似有心动,又信了几分。
丁毅又道:“你们不知道,我家中看起来风光,这些年父亲到处打点,也花费不少,家中积财,最多有个万两不得了。”
“但是咱们这次,要搞个大的,最少弄个三五万,除了上税,还能余下的钱,怕是上万。”
“到时咱三人分了,比起我父亲几十年经营,也不遑多让。”
“上万?”李庆万听到这里声音都在抖,怕不是要被丁毅忽悠拐了。
丁毅这一番解释,还是比较合理。
借收税的机会,大捞一笔,弄个几万,完成知府的税收,然后跑路,就安全了。
说到这里,张八旺基本就信了,但他却一脸疑惑的看着丁毅。
好像看着陌生人似的,这可不是以前的周大器。
丁毅说的话,想干的事,他信,但丁毅这模样,他倒有点怀疑。
丁毅见这张八旺不好对付,也不慌乱,反盯着张八旺,脸色也严肃起来。
张八旺似乎感觉到什么,赶紧又低下头,心中暗自嘀咕,要不是他真是周大器,老子还以为换了个人,他仔细想想今天,感觉周大器和以前,好像很是不同。
“我得谢谢姓马的。”丁毅这时冷然道:“以前老子浑浑噩噩,只知道吃喝玩乐,他这棍子差点打死老子,活过来后,老子就想,老子被人打,还是因为钱不够。”
“老子要赚更多的钱,出门带上十个八个护卫,老子看谁还敢打老子。”
“嘿嘿”张八旺和李庆万同时笑了,张八旺立刻道:“小的以后就跟着器少爷,器少爷让打谁,咱们就打谁。”
“谁再敢动器少爷,老子弄死他。”李庆万也叫道。
话说到此,两人基本就是被丁毅说服,赞同了他的计划。
丁毅这番话其实也有破绽,但两人只想着几千上万两的银子,确实有点迷了心窍。
丁毅接着又把如何狠捞一笔,再和两人一说,两人感觉更有机会弄大笔钱了。
三人在马车里商议着,外面的卞前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不过马车声音很大,他在外面还得扬鞭崔马,估计没听到什么细节。
不多时,丁毅掀起帘子:“叭”,先扔了块银锭给外面赶车的卞前。
卞前顿时喜出望外,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激动的连连称谢,更是不敢相信。
“走,好德乡还有几个有钱人?去他们家。”
丁毅一声令下,卞前专门往好德乡有钱人家去,张八旺和李庆万摩拳擦腿,兴奋无比。
好德乡有钱人不多,但也不少。
像王有根现在住在延安府城里,但老家有大量的田,也有老宅,家里也很有钱,另外好德乡还有两个生员,一个乡宦(致仕),都能算当地的有钱人。
明朝生员其实很多也是穷人出身,但他们有了生员的身份,就有了很大的特权,“则免于编氓之役,不受侵于里胥”。
早期生员户免二丁差役,嘉靖又令免粮二石,加上地方会对生员补贴,如温州府“府四两二钱、县一十两五钱,”,如惠州府“岁贡生员赴京每名盘缠、花红、羊酒银六十六两。”
这会明朝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生员们每岁赴京就有六十六两。
加上地方生员都会娶大户家女子,或依附地主乡绅,慢慢也都变成大明的有钱人。
而现在,丁毅专门要向这些有钱人下手。
丁毅下个目标是好德乡致仕乡宦罗老爷。
罗老爷叫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以前当过户部侍郎,他家住哪也没人知道,好在他家比较明显,据说占了好德乡最高的一座山,山边有条水塘,只要能看到大片水田和最大片的房子,肯定是罗老爷家的。
“驾。”卞前一手摸着怀里的银锭,一手甩着马鞭,表情兴奋的左顾右盼,拼命在找传说中的大院子。
好德乡的乡间小路原本不好走,还是罗老爷致仕之后,为了自己出行方便才找人修的路,据说当时徐里老家也是出了钱的,就为了讨好罗老爷。
卞前还没找到罗老爷家,就看到前面不远田埂左边有四间草屋,屋墙都是泥土,到处还有裂痕,院墙全是树木为篱,围起一个小院子。
这一看就是穷苦百姓的家,原本也没什么,但这会院子里好像聚集了好几个人,卞前不由回头道:“器少爷,前面有好多人,要不要去看看?”
看个屁啊,人有什么好看的,丁毅掀起窗口的帘子,本来想破口大骂,但远远看了几眼后,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哭闹:“去看看,这片现在是本少爷的地盘,难不成还有人和本少爷抢着收税?”
“好勒,驾。”卞前快马加鞭,但古代马车挺慢的,他使劲甩鞭也没啥用。
此时前面的院子里,三个穿着相同青布粗衣的男子正在院子里拆那围墙(全是树木搭的篱围),边上站着一个锦衣中年,看着他们干活的同时骂骂咧咧:“这些柴火不是钱吗?捆起来卖了,也是能值几钱银。”
接着又指着有些破裂的几扇门:“这些都可以拆了当柴火,还有家里的床凳和桌子---”
这会一担木柴三分银,这家百姓四个草屋四扇门,拆下来称一称,估计能凑一担半,这不五分银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男子真去拆门。
“罗管家不要。”一草屋中冲出一个妇人,上前跪在罗管家面前,抱着他的腿就大哭。
“啊呀。”罗管家看着这脏西西的妇人,好像被蛇咬了一下,赶紧一脚踢开,往后连退几步,一手还捂着鼻子,好像对面无比恶臭似的:“离我远点,臭死了。”
“轰隆。”突然屋中一声巨响,那妇人惊恐的扭头,就见有个青年一把掀翻了他们家的桌子,上面仅有的几件碗罐轰然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