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左卫,左边的左,卫生间的卫”。
纳兰振海怔怔的看着左卫,半晌之后瞪大眼睛,“你是子建的人”?
左卫连连点头,感激涕零,“老爷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慧眼如炬”。
一旁的朱春霞浑身颤抖了一下,“子建到底是怎么死的”?
左卫眼睛眨了眨,两行清泪如小溪潺潺般流淌。
“夫人,是我没用,当时要是我在公子身边,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朱春霞被左卫所感染,眼眶也变得通红。
左卫抬手给自己一耳光,“都怪我”!然后左右开弓啪啪作响,一边打一边喊:“都怪我,都怪我”!
朱春霞上前抓住左卫的手,“好孩子,不怪你,怪他的命不好”。
纳兰振海也心有感伤,泪眼朦胧。“你跟子建多久了,我怎么没见过你”。
左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五年了,五年来我奔走于全国各地,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老爷和夫人,还请老爷和夫人恕罪”。
纳兰振海问道:“你和子建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左卫重重的点头,郑重的说道:“情同兄弟”。
纳兰振海伸手搭在左卫的肩膀上,“既然情同兄弟,就不要叫我们老爷夫人了”。
说着,纳兰振海看向朱春霞,说道:“春霞,你说让小卫当我们的干儿子怎么样”?
朱春霞愣了一下,嘴唇剧烈的颤动,黯淡无光的双眼露出了久违的光亮,本来暮气沉沉的面庞也浮现出了一抹生气。
“真的可以吗”?朱春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纳兰家虽然不比以往,但仍然是豪门,普通人家认个干儿子是件小事,但豪门之家认干儿子绝非小事,特别是像他们这样已经无后的情况,认干儿子就是件天大的事,会牵扯到巨大的利益纷争,毕竟纳兰振海手中还掌握着纳兰家的一部分股份。
看见朱春霞激动的表情,纳兰振海难得的露出一抹微笑。
“只要你愿意就好”。
左卫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等两人问他是否愿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通一声跪下。
“爸爸,妈妈,从今以后,您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朱春霞早已哭干的眼眶终于再一次流出了眼泪,上前双手捧着左卫的脸颊,“乖孩子”。
纳兰振海在一旁并没有表现得太高兴,在他看来,左卫太主动了,说不定真是奔着他的遗产去的。不过这对于心死的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让朱春霞重新活过来。
左卫转头仰望着纳兰振海,说道:“爸,家族里是不会同意您认一个外姓干儿子的,我愿意写一份承诺书,承诺我不会从您这里继承一分一毫,这样,其他人就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说完,左卫就急急忙忙的在伸上搜索纸和笔。
纳兰振海沉默不语,朱春霞赶紧抓住左卫的胳膊,“孩子,你先起来,不着急现在写”。
左卫猛的摇头,在身上一阵搜索无果之后,脱掉外衣,刺啦一声将里面的白色T恤撕下一大块。然后抬手猛的咬破指头,鲜红的血液从指间溢了出来。
左卫以手为笔,以血为墨,在布条上笔走龙蛇。
朱春霞眼里擎着泪水。纳兰振海看着布条上的字和血手印,终于放下了最后的戒备之心,眼眶也微微发红。
左卫写完之后,双手把布条捧起,“我左卫承诺,今日认父认母不为名不为利,全发乎欲于真心,将来不论任何情况,我都不会拿走纳兰家一针一线,如果父母百年之后,我自当尽孝,但绝不索取一分一毫的财产”。
纳兰振海伸手接过布条放进兜里,然后双手将左卫扶起来。
“好孩子,我也承诺,我们夫妻二人将视你如己出”。
左卫在心里稍稍的舒了口气,财产遗产什么的他压根儿就不在乎,准确的说在乎也没用,纳兰子建和刘妮两个亲生的都还在呢。
最关键的是这兄妹俩都不是善茬,不找张保命符保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特别是刘妮,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骨子里就一阵颤抖。
他是真的害怕啊,上次静宜县交手虽然占据了上风,但那是在刘妮本就深受重伤的情况下。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刘妮身上那股不死不休的狠劲儿,最可怕的是本来就不一定打得过还不能对她下死手、不能跟她以命相搏。
“小卫,你刚才说大喜事,到底是什么事啊”。
左卫拍了下脑袋,“哎呀,我这一激动把正事都忘了”。
纳兰振海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他现在一点不在乎什么大喜事,如果有,刚才认了个干儿子勉强算是一件。
“不着急,慢慢说”。
三人坐在凉亭里,朱春霞给左卫倒上一杯茶,“先喝口茶”。
左卫双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五年前,三公子交给我一个重要任务,让我寻找当年失踪的大小姐”。
纳兰振海眼皮下意识跳了一下,双目紧紧的盯着左卫,朱春霞除了有些哀伤之外,没有什么反应,找了十几年,以纳兰家的财力物力,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她压根儿就没往能找到的方向去想。
左卫接着说道:“这五年来,我走遍了全国各地,调阅了大量的资料”。
“是不是有线索了”?纳兰振海有些绷不住,打断了左卫的话。
左卫点了点头,“据我判断,大小姐现在在东海”。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朱春霞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卫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朱春霞,“爸、妈,您们看看”。
朱春霞颤抖的接过照片,“是她,是我的子墨”。
纳兰振海的震撼比朱春霞来得还猛烈,他现在终于有了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是子墨、是子墨,这双眼睛,纯净、明亮、清澈,宛若天上星辰,错不了,错不了”。
纳兰振海双手握住左卫的手,“小卫,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左卫也双手握住纳兰振海的手,“爸,都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左卫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在核实大小姐身份的时候跟她产生了些误会,她现在对我成见很深,还希望爸妈能帮忙化解化解”。
“小事情,小事情”。纳兰振海压根儿就没把什么成见不成见放在心上。
“走”。纳兰振海一手拉起左卫,一手拉起朱春霞。
“爸,去哪里”?“东海,我们现在就去东海”。
“这么急”?“不准备准备”?
“我已经等了十八年了,再也等不下去了”。
正午时分,正是人多之时。
长街口十字路口处,一身破旧道袍的老道士支起两块布条作为门帘。
左书: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右书: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横批:济世神仙
老道士忙前忙后摆摊,旁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托腮,望着天空发呆。
老道士忙碌了一阵之后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埋怨道:“小妮子,没看见爷爷忙前忙后吗,也不知道帮帮忙”。
小妮子继续望着天空,直接无视了道一的埋怨。
道一抖了抖道袍,习惯性的伸手入怀摸烟杆,但看了小妮子一眼,又抽出了手。
“小妮子,天气这么好,要不你去逛逛街”?
小妮子摇了摇头,“没钱”。
道一在兜里摸了半天,依依不舍的拿出一个发黄的钱包,正当他准备打开钱包抽取几百块钱出来的时候,眼前一闪,整个钱包消失不见,再看时,小妮子依然双手托腮看着天空,不同的是她的右手里多了一个钱包。
道一恳求道:“丫头,多少留一点呗”。
小妮子一手托腮继续看着天空,一手将钱包揣进自己兜里。
“家里的衣食住行你都不出钱,你留点干什么”。
道一欲哭无泪,“总得给我留点棺材本吧”。
“不用,你死了我给你买棺材”。
“啊,苍天啊,大地啊,我造了什么孽啊”!
小妮子托着腮的手深处一根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要偷懒,赶紧招揽生意,呆会儿城管又该来了”。
“小妮子,陆山民给的钱还剩下不少,又不是缺吃少穿,这是何必呢,爷爷都八十多了,还要出来打工,你的心不痛吗”?
小妮子直接翻了白眼,“谁会嫌钱多,再说了,山民哥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
道一捶胸顿足,“你又不是她老婆,你替他省个什么劲儿”。
小妮子低眉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陆家的传家宝在我手里”。
道一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狗屁传家宝,顶多直五十块钱,陆老头儿是在坑咱爷俩儿”。
小妮子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喃喃自语道:“值五十块跟传家宝有什么关系吗”。
道一一阵气闷,“我才是你爷爷啊,为了给陆家省钱,押着八十多岁的在外面风吹日晒,这胳膊肘往外拐得太狠了吧”。
小妮子歪着头看向道一,“女生外向,这不是很正常吗?”
道一被怼得目瞪口呆,“是哪个狗X的给你灌输的这些封建思想”?
小妮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道一,“你说呢?有一回村东头的王大婶半夜三更从娘家偷了一头猪回夫家,娘家的人上门讨要,她直接抄棍子把人赶走,你还直夸她干得漂亮,还当着王大婶的面说她能进列女传呢”。
道一瞪大眼睛,哑口无言,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仰天长叹,“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