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八两招了招手，喊我进院子。
我过去后，他才解释，大抵意思是，老王是靠着命硬，拉尸送死人的灵车司机，对于他这一行的人来说，开路送尸的鬼婆子，那就是他们的前辈。
虽然我还没多大的本事，但是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比老王强得多，况且，他做梦都想当个鬼婆子，又怎么可能受我鞠躬？
我这才恍然大悟。
余光瞟了一眼老王，他已经站直了，又咧嘴冲我笑着，竖了个大拇指。
我松了一大口气，同样回应老王一个笑容，学着他的动作，竖了个大拇指！
一步跨过院门，我才瞧见，谢婆婆正在院里头布置着，院墙上，屋檐下，全都贴了符！
我心头顿时一紧。
谢婆婆停下来，手在腰间擦了擦，慎重的问我，没出什么事儿吧？
“婆婆，没事儿……”我先答了一句，谨慎的瞟一眼那些符。
谢婆婆才往堂屋走去，我赶紧跟上去。
还没等我问，谢婆婆就和我解释了，贴这些符，是因为何兰兰。
何兰兰刚生出来的娃娃，就让餽尸霍霍了，她又从坟里头爬出来了，已经不可能善罢甘休。
院里头贴满这些去煞符，何兰兰就不敢进来，那餽尸同样不敢上来找麻烦。
我这才点点头，表示明白。
到了堂屋桌旁，谢婆婆先给我倒了杯茶，我则取下来背篓，拿出来了那一摞钱。
我先将钱对半分成了两摞。
一摞五万，谢婆婆和爷爷平分。
将那一摞钱推到谢婆婆面前时，谢婆婆思量了一会儿，拿出来一摞，直接扔给了荀八两。
荀八两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钱。
他脸上笑容更多，说：“谢家婆子，大气了不少。”
“别全拿了，老王又是送尸，还带张驴子去火化。”谢婆婆蹙眉交代。
荀八两干咳了一声，说：“这话说的，好像我压榨老王劳动力似的，放心，该他的一分不少。”
接着，荀八两瞟了我一眼，说：“九天你不喜欢钱？”
一时间，我没听明白。
不过我还是摇摇头，说谁不喜欢钱呢？
“那奇怪了，先前事主要多给八万，为啥你不要。”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这个。
我和荀八两解释了，说是因果，我多拿了钱，就要多粘连事儿。
荀八两听完了，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得溜圆。
“就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儿，这不会是老罗头教你的吧！？”荀八两声音都大了不少。
我赶紧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理解的。
荀八两狠狠跺了跺脚，他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事主看你事儿办得好，多给点钱怎么了？这根本扯不上什么因果，多拿报酬是好事儿啊，认可你本事，哪儿有什么因果！一桩事儿，一件因果，那就是那幢事儿的钱！”
“这老罗头，你说他一天天的，尽干了些啥事儿，不好好教一下九天！？”这最后一句话，荀八两是冲着谢婆婆说的。
我不自然的抓着衣角。
其实，还有一个缘由我没解释。
张琳华父亲的二十万，是东拼西凑来的，我要是多拿了钱，那徐老师不也得去还吗？
这钱没要，我心安，若是拿了，才良心不宁。
当然，从张驴子家里多发现一书包钱的事儿，我更不可能提了。
荀八两当真爱钱，我要是说了，他更受不了。
我并非不喜欢钱，那种钱，我一样不能拿。
权当是张驴子对张琳华的弥补吧。
“好了好了，九天有她的想法，再者说，她的确不知道，这事儿不再提了，你拿了报酬，也该回去歇着了，我和九天得休息休息。”谢婆婆压下荀八两的话头，话锋之间是要送客。
荀八两咳嗽了一声，收起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又道：“谢家婆子，咋说不好就要撵人，忙乎一晚上，不得整口热乎的吃了再说？好歹多点儿人情味儿啊。”
谢婆婆又皱了皱眉。
其实能看得出来，谢婆婆的性格也是比较急的那种，对爷爷和我，她耐心足，对荀八两，她就更直接。
有事儿办事儿，有钱说钱，事儿完了，钱清楚了，就送客。
其实荀八两说的没错，他们来帮忙，累了一晚上，该吃口热乎的，多点儿人情味儿。
我赶紧接了一句话，说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荀八两脸上顿时挂上笑容。
谢婆婆瞪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德行。”
……
谢婆婆家的厨房，东西要比我们家的丰富。
我煮了一锅粥，又蒸上一碟子酱肉，香肠，还炒了个青菜，端着吃食去了堂屋。
荀八两将老王也喊了进来，大咧咧的坐下，我给他们都盛满粥，谢婆婆也过来吃了。
一边吃，荀八两还一边赞不绝口。
等吃完了，荀八两又慢悠悠的擦嘴。
我收拾了桌子，他又点了根烟，吧嗒的抽着，没有要走的迹象。
这一下，我也看出来不对劲儿了。
谢婆婆坐在桌对面，脸色不太好看。
我刚走过去，荀八两又看了我一眼。
“别看九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事情一码归一码，九天不跟你去干冒险的事儿。”谢婆婆先发制人，果断的开口。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刚才一直撵人……
荀八两掸了掸烟灰，他没再笑，神色认真不少：”谢婆婆，你这话说的，我荀八两就算是胆子大，也不会接比昨天更凶险的事情了，一码归一码，我是真想请老罗头去帮忙，老罗头不在，只能请九天。”
“昨天的，是个意外！总归，这事儿免谈。”谢婆婆丝毫不让步。
荀八两脸色僵硬，他嘀咕了一句：“谢婆婆，你这不给面子的，你喊我，可是喊就来了，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半点儿情分都不给。”
说真的，荀八两这么软磨硬泡，换成我，恐怕就答应了。
谢婆婆却还是严词拒绝，甚至让我先进屋，别出来。
我不自然的走进了房间，待在屋里头。
将背篓放下来后，我又从门缝瞅着堂屋，侧耳听他们的谈话。
谢婆婆站起身，语气冷硬许多，说她照顾我，是我爷爷的嘱托，张琳华的事情她是没办法。
可她清楚他荀八两办事儿能冒的险有多大，因此不可能让我跟去帮忙！
荀八两摆了摆手，说他和谢婆婆谈不拢，要和我谈，我是个成年人，谢婆婆总不能控制我的思想！
谢婆婆还是简单的两个字，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