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确实,初见他时,他身上还有许多伤痕,头上也有。殿下若不信,可以细细查看,那些旧疤却还在的。”
二娘没有隐瞒,这些事情这位嫡亲公主若是想查,没有查不到的道理。
当时唐醉受伤出现在华阴,很多人都知道,杨德收留了唐醉,街坊邻居也是知道的。只要特意让人去那边问问,就能知晓。
而听了二娘的话,长乐公主眉头皱的更厉害一些,山中跌落,失了一些记忆,此时若是想知道唐醉旧事,却是从他那边也无从得知。
这就是完全断了唐醉的身份来历来源,也可以说唐醉此时想如何诉说自己的身份来历都可以。
毕竟跌落山坡,失了记忆,虽有些想起,可想起多少,却完全由他说了。
长乐公主一声叹息,拉着二娘的手。
“走,妹妹这就带姐姐去看他,若是知道姐姐来了长安,他该是很高兴的。”
“嗯!”
二娘自不会推却,毕竟此时是真的想他,几日间,他的身影倒是越来越频繁出现于她面前了。
树下,窗畔,门旁,无意中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影子,而抬手时,触碰到一片虚无。
长乐公主拉着二娘,上了自己马车,闵生已经鞭挞马匹,让其赶路。
车厢之中,随着那马车前行,那片花瓣重新飘起,钻过车帘,落在车外,翻滚在永兴坊的青石道路上,又不知飘落谁的脚畔。
唐醉用凉水洗脸,天还是有些凉的,凉水一激,毛孔受了刺激,整个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等唐醉仰面用红陶递来的丝帕擦脸,再低头时,目光忽然凝在宅院的院门之上。
那边,两个女子携手而来,却是让这满院生辉,让唐醉如同沉醉于春风之中。
“二娘!”
唐醉惊喜唤了一声,匆忙走向来人。
过于激动,却忽略了二娘身畔的长乐公主,此时踏出两步,猛然惊醒,赶紧对公主殿下施礼。
“你们姐弟久不相见,好好聚聚,本宫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二娘说她俩是姐弟关系,公主自然也当了姐弟,此时就以此称谓两人关系。
长乐公主说罢,松了二娘的手,退了这处院落。
那边二娘看着唐醉,唐醉也盯着二娘在看,看她容颜憔悴许多,此时心都揪在一处。
隐隐有痛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故人关系,还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了她的一些影子。
而不远处,红陶看着公主带来的女子,听到小郎君惊喜叫了她一声二娘,就跑了过去,却再也生不出任何比较的心思。
在雯儿烟柳来小郎君身边时,红陶其实心中总是用自己和她们比比,结果是自己还不至于一无是处。
至少自己比她们肉多,而且肉长的地方的确合适。
可是此时见了这位,只觉自惭形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般女子才配的上小郎君。
那里唐醉看了一阵二娘,忽然回头,瞪了红陶一眼,红陶慌忙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开,不在这里碍眼。
心中只道,女人怎么能生的如此好看。几位公主殿下也就罢了,毕竟那是公主,可殿下随意带来的女子也能生的如此。
而红陶不知二娘身份,而二娘这些日子心思都在寻找唐醉这里,却也忽略了妆容发饰,结果怕是被红陶误认为殿下给唐醉带来的女子,如烟柳雯儿一般。
所以做了比较,自惭形秽。
公主殿下都知道,人家姐弟重逢,自己不该留在此处,红陶哪里敢继续留在这里当背景。
离开时,回首,看了一眼两人,只当二娘是无意来到人间的仙子。
待到院中只剩两人,唐醉对着二娘傻笑。
“怎么这般憔悴了?”
“哪里有憔悴了?”
两人相视,好一阵无言,唐醉转身,从竹篱笆旁的石桌上取了自己着急,带来放在这里的蒸饼,蒸饼无馅,夹着他煎的蛋饼,还放了一些备下的酱菜。
此时递给二娘,二娘拿起,咬了一口。
蒸饼简单,却是唐醉一直带给她的那种味道。
这种味道伴随了她三年,本以为没了也就没了,本以为别的味道其实也可以替代。
直到他离开,直到杨柔带着杨虎到了长安,她才恍然,有些味道是可以刻进血肉,铭记于心的。
赌书消得泼茶香,只道当时是寻常。
这几日她一直茶饭不思,此时终于可以大口咬着蒸饼。
唐醉看她吃着,吃的毫无大家闺秀的矜持,看她容颜憔悴,看她身子似乎都消瘦一些,看她梳理的云鬓都有些松散。
唐醉看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喉结滚动,最终咽下从心底泛出的一抹心伤。
此时手抬了一下,似乎想触碰憔悴的二娘,给她安慰,最终那只手只是垂落。
唐醉只看着她,或许,只这般看着,就是美好。
“二娘,饿成这样,几日未吃饭了?”
看她快吃完了,唐醉笑问。
二娘忽然眼中泪光隐现,却含笑看着他,那泪珠沾了长长睫毛,随着睫毛闪动,恍若星辰。
“以后我就住长安了,饭食还是你管。”
唐醉心中莫名触动,这个长期饭票自己还是有心去做。
饮食上照顾了二娘三年,他愿意一直就这样照顾下去。
不过转瞬,唐醉的眸光微微变了。
“云盛楼怎么了?”
“杨柔带着杨虎,追你到长安了,德叔就这一对儿女,自然也追了长安寻找,云盛楼也就关了。”
唐醉喉结滚动,此时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
自己在华阴待了三年,到底是没有白白浪费这段时间。
柔丫头追了自己到长安,二娘也追了来。
其实唐醉没想到她们会追自己到长安来,知道后,自然心中阵阵暖意。
“柔妹子和虎子现在在哪里?”
“长安这么大,我也不知道,知道你住处,都是因为公主殿下寻我问你旧事。”
“殿下找你问我过往了?”
“其实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你这心思一直慎密,却是谁也摸不清你的来历。”
二娘咽下最后一块蒸饼,说了这句,忽然有些伤感,和唐醉认识三年,其实她也一直不了解唐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