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入秋不知岁,一夜红遍枫山树。
内北海,一马平川,过了沂水往北海平波而去,势如坦途。
袁福通沿着沂水一带铺设大军与各路妖兽、异兽,力图将战火止戈在沂水防线之前。
身居北海平波城侧面的,便是沽城与即城,两城之间大片的枫树林将这北境之地染成了一片霜红,而从枫叶地间走出的便是一支白甲的军队。
当头之人便是本应守在沂城第一阵军势的孟尝,站立其后的正是邓婵玉、廉庸二人。
本来嘛,是不准备带着邓婵玉一起出发,可自己若是要出兵,需以军令应许,目前大营中主事之人正是邓九公。
原先要唤女儿回军的是他,而孟尝上报作战计划时要求女儿跟队的也是他,反反复复之下,倒是搞的孟尝颇不自在。
不过跟也跟了,有邓婵玉这等暗器技巧高超之人在,对于此次行动,也能有不小的作用。
此刻站在孟尝身后的邓婵玉满眼都是小星星,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也不知道孟尝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真想挖开他脑子看看,那些奇思妙想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三千骑兵轻装上阵,一人两马换乘,沿着先前追击熊康的万兽踪迹倒推去路,然后绕开沂城,往东海方向一路过山开路,遇水搭桥,硬生生靠着一份舆图从海岸线绕到了,距离袁福通驻扎的平波城不足百里之处。
此时的山路水路可不好走,一路上蛇虫鼠蚁颇多,若非戚斧一路煞气释放之下,光是山林中就得折损过半人马,多亏这是一个有血脉觉醒的时代。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的异兽游荡,若是妖兽众多,便诱敌深入,军阵破之,若是妖兽较少,便由邓婵玉一路飞刀破之。
总之,大军终于有惊无险,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三五侦骑自西南方向而来,领头之人正是吴敢,这厮颇为跳脱,若是留他在营中,邹武还真压不住他,还不如带在身边,这也正好是吴敢一直期待的事情。
“将军,往南而去并无异兽,一路畅通,末将乔装沿着驰道一路行至祝城,祝城之中旌旗猎猎,布局如我沂城军一样,防备沂城疫病之兽过境。”
孟尝摊开舆图,默默的用炭笔标注着,在祝城的驰道上画上了一个X。
又有三五侦骑从东北方向而来,领头的正是廉庸,东北之外归属莱城,一路之上畅行无阻,除却在驰道上设卡盘查两道驻所之外,倒是很好绕开,到了莱城再看,却是城中守军薄弱,大批甲士集结平波,犹如彼时之境外十二城。
听着廉庸的简述,孟尝都觉得自己要是不偷他一波,对不起这大好的机会。
只是此次作战的目的和当时收服外北海境十二城的情况不一样,只能按捺住自己那不安分的小手,在莱城处标注了一个“?”。
大军继续安静的等待着,并未生火造饭,吃着怀中梆硬的麦饼,就着口水咽下,偶尔小心翼翼的拿出水囊里所剩不多的凉白开,小口小口的抿着。将军有令,不到夜间的遮蔽物内,野外不得生火烧水,战士们也不能喝生水。
这也是孟尝定下的军规。
远处天空一道黑点慢慢的变大,靠近之后细看,正是奇迹般快速痊愈的熊康,也是本次骑兵突袭的“王牌飞行员”,专门负责侦查敌军城内动向。
好在熊康视力不错,不然孟尝还真得带上卞吉,卞吉的鬼术比高空侦查好用多了。
“孟将军,沽城已探明,守军之众不过数千,但俱是带甲之士,城高墙厚,攻城有所不便。”
“即城大军更多,即城男未去平波,应有万甲之数。”
孟尝有料到过两城守军不少,只是没有想过居然还会留下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城外北海境走漏过风声,搞的内北海境的诸侯都开始不讲规矩,大军都压境了还留一部分实力在城中。
此等风气败坏之事,着实让孟尝不耻,不思安境护民,总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君子所为也。
他就只是逛逛,又不是洪水猛兽。
“有点难办啊!”
从此处丛林穿过,必定要走沽城或者即城,不然往哪儿去都容易被人发现大军身影,关门打狗。
倘若是再钻一次老林去偷莱城,不是不行,莱城在平波之后,偷城之后也能拉扯袁福通的兵力。
只是自己又不是去做敢死队,军阵之前闹过一阵之后还是要想办法回归大军的,莱城往后走不是诸侯就是大海,还怎么回去?
他可没有以身殉道的打算,不至于搞得那么壮烈。
将军在沉思破局之道,众人也没有打扰,各行其事的保养着武器与折损严重的战马。
也没有人去责怪将军,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想象,就损失三千战马,让三千精锐甲骑陪他一起用险。
跟了自家将军,自然紧跟到底,我家将军天下无敌,智计无双。
他都带着邓将军一起亲临,难道还能害了他们不成?孟将军带兵,除了丰壤之败,还从未出现过战损过高的情况。
孟尝皱着眉,看着这两座像是枷锁一样的城池,一会儿抬头比划着什么,一会儿有低头用手指划着地图,似乎在思考具体的战术。
“廉庸!”
“末将在!”
“临行前我让你带的北海黄衣甲总共多少副?”
“将军,总计三百副!”
孟尝点了点头,目光不停的在众将之中穿行,看着一双双信任、崇拜的目光,心底做着盘算。
“熊康将军,此战非同寻常,敢用命否?”
“我从南疆出,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若有军令,但凭驱使。”
孟尝随即摊开舆图,让众人聚拢。
“辛评,明日辰时你带百甲换黄衣,涂血抹灰,绕至祝城方向往沽城做溃逃状,诈称祝城兵败,诓开城门。”“邓将军引五百甲骑隐于两侧,若是沽城去救,先下城池,而后伏击回援敌军,若是不救,辛评夺门,供邓将军长驱直入。”
“诺!”
邓婵玉与辛评遵令,只是邓婵玉面色有点不好看。
“尝,换装骗城之事闻所未闻,恐有伤你的名声!”
孟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吴敢,伱告诉邓将军,咱们是怎么收拾外北海境那帮孙子?”
“夫人,将军敢用奇谋,邓志忠将军亲自带兵开城门,降者收纳,不降者破城杀之。对付这帮助虐妖魔的家伙,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
能跟着来千里奔袭的,都是大军里数一数二的老兵,主打一个听命行事。
邓婵玉以前也跟着自己父亲、太师征战多年,不可谓之迂腐也。
主要是担心老是用这些诡诈手段,最后会污了孟郎的名声,换一个人用此计,她才无所谓偷城亦或者强攻呢。
“?”
“你刚刚叫我什么?”
吴敢这厮胆子是真的大,居然敢当众戏称,惊奇的是,邓婵玉居然没有抄起双刀就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偷瞄着孟尝,好似在看他的反应。
“咳咳,言归正传。”
“至于这即城嘛,唉,我本属意廉庸,但是老廉向来老实忠厚,恐怕难以胜任。”
“诸君可有表决?”
这里也没别人了,辛评和邓婵玉攻沽城,廉庸不可行诡事,剩下还有谁?
熊康一副“天赋异禀”的模样,估计隔着百米就能让敌军警戒,能当此大任者唯独吴敢。
故意无视吴敢昂首雀跃的模样,孟尝长叹一口气。
“唉,还是算了,我最喜吴敢将军的忠勇,可惜啊,尚且年轻,此去凶险异常,还是不要伤了我的心腹爱将,还是我自己亲自来办吧。”
吴敢大怒:“将军安敢辱我?我吴敢岂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区区城门而已,有何不可偷城的?”
“将军莫要小瞧我等,且放心交给我去办,吴敢定不负将军所托。”
“哦?吴将军平日里脾气不小,若是守军激怒于你,该当如何?若是吴将军没有办成又当如何?”
“某家也是有谋略的,只有战死的吴敢,没有苟活的吴敢。若是诈不开城门,我亲自带着兄弟给您冲出一条血路便是。”
孟尝脸上一脸感动,真是一位耿直忠厚的好将军啊,就是经常容易犯浑,不拍打一下,脾气一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孟尝轻轻拍打着吴敢的肩膀。
“好,好,好啊,吴将军有此壮志,我心甚慰。”
“着先锋官吴敢带二百甲换黄衣,绕出山林,明日申时从沽城方向直奔即城,伙同溃军一同进城。”
“待我大军临近之际,强夺城门,开城冲杀。”
“着侦骑营将军熊康,巡视四方警戒异兽。待大军重开城门进入巷战时,击杀即城男与守将,扰乱敌阵传令连接。”
“诸位,可有异议?”
熊康面色神情玩味,震惊的问道:“这天下军争,可有直接刺杀诸侯和主将之人?”
“战时用特典,你一个蛮夷,我一个市侩之人,哪儿来那么迂腐?出了问题,算我的,我都不在乎名声,你在乎什么?”
熊康心里嘀咕,人死在我身上,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是无所谓,他本蛮夷一小卒尔,讲什么诸侯礼仪?目前孤军深入,能赢就是好事,执刀人是他,但是下命令不还是孟将军吗?
“诸位将士,我等千里奔袭不为财富,也不为夺城固守,任何人不得劫掠财富,加重负担,夺城之后,杀光守军,一个不留。”
“邓将军,若是破城,立刻与我回师于平波至即城间的平原。”
“不可恋战、不可劫掠,不可擅自行动。”
孟尝扫视着面色沉重的诸人,激发出戚斧的煞气,杀意十足的喊道。
“违令者斩!”
“诺!”
旋即,诸军带队将领便开始整军备战收拾着甲装和兵刃,埋锅造饭,为明日的清晨时分的战斗养精蓄锐。
却说道沂城之前,原先朝歌讨伐大军诸将,在邓九公和孔宣联名签发的军令下,纷纷赶至第一阵防线前集结,旌旗猎猎下,都惊动了沂城之中沉睡的蜚。
醒来后看到只是集结,并无出征打算的朝歌大军。
蜚嗤之以鼻,继续翻了一个身,散发着更浓郁的瘴气,舒舒服服的又睡了过去。
有点肝不动了,今天先发三章,明天起恢复一下两章,平日里我多码点字,时不时给仲父们一点小惊喜吧。
求求月票,续续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