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滩有古怪。
太师派孔宣前去调查傩滩的黑云,这一去便是三日,让郓城众将心惊胆战。
孔宣何许人也?
大家对其根骨不甚了解,但是孔宣单刷九婴的壮举,让众将惊为天人,五色神光之下,无物不刷,既能收人性命法宝,又如钢刀刮肉,神光一刷,强大如九婴一样的存在也是皮开肉绽,鳞甲尽毁。
曾经魔家四将尝试过群战孔宣,只是神光一闪,四件法宝便被孔宣收入囊中。
拼肉身打不过,靠宝物会直接变成送财童子,让人憋屈不已。
倒是有个例外,邓禅玉有一回突然袭击,用五光石居然破了五色神光,给孔宣的脑门狠狠来了一下,肿了一个大包。
孔宣难以置信,又与邓婵玉约定时间地点再战一轮,结果神光刚刚显露,又是当头一石,打的他头上两角峥嵘。
吓得邓禅玉连续四五日不敢出现在孔宣面前,天天跟在太师后面当亲兵。
就是这样强大的孔宣,探查个动向而已,居然三天未还?这不是一个来回的事吗?
好在最后这位朝歌大军的真战神全须全尾的回了城,众人这才放下心中的惊惧。
傩滩曾是北海祭祀的滩涂傩戏之地,如今这座神圣的祖祭之所,变成了奢比尸的乐园。
各种残肢断骸拼接起来的缝合怪物,死者复生一般,将敌我双方战死的战士汇集在傩滩之上,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没有灵智的怪物犹如野兽,平日里就在黑云笼罩下漫无目的的游荡,一旦有生人靠近,立刻就会化作洪水猛兽,源源不断的扑过来。
孔宣一路从滩涂杀到尽头,搜索着诡异的奢比尸,连续三日都没能找到这个罪魁祸首,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其他两路也很惊险,左路黑城,黑雾中的存在为罴。
此罴非熊,也不知道怎么和妖物们搅合在了一起,一大群大大小小的群妖,如人类一般拿着刀枪棍棒,甚是骇人,围殴之下魔家四将寸步难行,只能败退而回。
若数最为凶险的还是中路的沂水,水中不知凡几的水生妖兽在这座沂城的生命河中撒欢畅游,张奎只是隔着老远投下三牲,便已发现数种不同的山海物种。
滑鱼、冉遗鱼、魳魳、鮆鱼等奇异鱼类数不胜数,更有恶蛟翻腾其中,隔江断流,兴风作浪。
钱,这都是钱啊!
孟尝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向太师自告奋勇,什么恶蛟不恶蛟的,敢阻人财路,就算是龙子、虬龙在里面,自己高低也要给他把鱼捞光。
除了魳魳食之有毒以外,其他的异兽可是好东西。
滑鱼味美,可治疣子,鮆鱼味鲜能除狐臭,这两样,前者卖中药,后者做成保健品,和陆嘉二一添作五,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还有冉遗鱼,食之可以使人不眯,可御凶,这玩意更是极品,吃了可以美梦,还能趋吉避凶。
郓城中诸将看着孟尝直勾勾的眼神,不免为这些妖物异兽感到一丝怜悯,这群凶神恶煞的异兽就算长得再奇形怪状,也架不住孟将军口味独特,听说前几日还在营帐内清蒸螃蟹,那可是虫子!!!
不过跟着孟将军吃了几回,味道倒是甚美,蟹盖上有半流质的汁水,雌蟹的黄被蟹油浸润,味道酥松醇香,鲜甜的白肉搭配上采摘制作的一些配料,当真是人间美味。
眼见诸将思路跑偏,魔礼寿更是两眼发直,嘴角似乎有晶莹流出,闻太师敲了敲木几,干脆也懒得问计于群贤,直接任命道。
“左路军这群妖物和罴,魔家四将为主,风林为副,但诸事当有魔礼青与风林定计。”
“中路沂水,水中不知凶险,我当亲临,张奎将军有海中斩恶蛟的经历,与我同行。”
“右路大军交由宣公,奢比尸诡计多端,擅驱亡者之躯,宣公当慎行,其余之小祟尔,交由邓将军诸部逐一清理。”
孟尝听罢,略带些遗憾,频频回头望向闻太师与张奎,惹得张奎哈哈大笑。
“孟将军的手艺,堪比伊尹,我夫人也对那鮆鱼颇感兴趣,若是能遇上,便为你带上一些,届时也好一起把酒言欢,尝尝这山海佳肴的美味。”
“哎呀,还是张将军高义,若是能多捕捉一些,让我大商子民都能品尝一番,岂不美哉?”
“当然,一切小心为上,美食只是调味,贯通沂水才是重任,张将军切勿以此挂念。”
营中诸将纷纷称是,眼看着自己从朝歌带回来的这些骄兵悍将,個个推崇口腹之欲,闻仲也是哭笑不得。
这些将军今日同帐为将,回了朝歌都将是朝中的助力重臣,感情深厚一些,未来也能上下一心。
也就没有制止此时众人的插科打诨。
军中少乐,由着去吧,只要不影响军机要务,闻仲乐见其成。
当日诸君整军备战,夜里也少了些许欢庆。
孟尝在营帐中烤着妖兽鹿肉,身边环坐着一圈外北海境十一城的诸将,静静得看着自家将军在火焰中涂抹着粗盐,均匀的撒着茴香粉与姜汁。
此鹿已成妖,虽食之无妙用,但是鹿肉本就是大补,对于打熬筋骨的甲士而言,这些普通的妖兽也如同人参妙药。
“邓将军在北海身份尊贵,如今太师已至,怎么不去太师帐下听命,还要跟着我这小小的下将军?”
“论军爵和辈分,小子可还差您一截呢。”
邓志忠恭敬的箕座在地上,倒也不怕走光,如今在孟尝的推崇下,基本上战甲们都想办法在军市合买了一些麻布,穿上了亵裤,倒不是防止春光乍泄。
有这东西,有时候磕磕碰碰的也能避免伤到“要害”。
“孟将军说笑了,末将和诸位右营将士同等出身,若是去了太师帐下,难免势孤,还是跟着将军您好,将军勇武过人,血脉强盛,您迟早能超过末将,末将只不过是良臣择主而事,您若不弃,在下愿随将军麾下,提前在您这儿占个好位置。”
这厮不仅每次说话都好听,但凡帐中诸多事务,他都能和吴程井井有条的处理妥善,若是没了他,倒是有诸多不便。
接受这份善意之后,孟尝顺势扯下鹿腿,第一个递给了邓志忠。
“尝,资历浅薄,日后但有过错,望邓将军不吝赐教。”
“岂敢,岂敢!”
处理完邓志忠之事,营中主将也算是尽数首收服,孟尝了却一桩心事,算是彻底的建立起自己的嫡系部队。
战后这些人都会回到自己的城邦,可自己未来也算是一城之主,邦伯之爵,又与他们比邻,不论是征召会盟,还是互相扶持,外北海境终究是能上下一心,在这个乱世之中获得活命的机会。
九座城邦的主君此刻可都在北海呢,平定完北海,朝歌还能不计前嫌继续任用这些诸侯?
待到天下大定之日,北海这脚下一片沃土,有功之人说不定都能开创一国。
光是想想就很有意思,若是能宗传几代,等到春秋战国之际,搞不好还能出个孟氏的国君。
想罢此事,众人怀揣着孟尝所说的美梦喜滋滋的吃完鹿肉,回营歇息。
倒是不曾饮酒,全力为明日清剿傩滩留足体力。
第二天清晨。
大军三路开拔,还是熟悉的邓九公留守郓城,分三路进击北海防线。
孔宣凭空立在高空之上,大军沿着傩滩,以军阵之势缓步的推进着黑云的覆盖范围。
这些黑云倒是与尸体有关联,大军每将军阵往前推进一分,黑云便会往后退却一分。
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这么消磨下去,奢比尸势必坐不住,肯定是要做一些动作出来。
这种场景倒是让孟尝有些不好施展。普通的“丧尸”军团,能提供的血气远大于付出,只有体型臃肿的缝合怪和肉山才能跟得上孟尝血气挥发的速度。
不然,孟尝都想直接开启火图腾,冲进去开无双,他的火焰和旺盛的气血,对于奢比尸的能力可以说是天克。
但同时,奢比尸的“天灾军团”也同样在克制着他。
好在孟尝不开血祭,也不开三头六臂,只是单凭自己肉身的气力,挥舞着硕大的戚,也能在一片尸海里大杀四方。
倒是戚这把武器颇为神异,顺手好用是一方面,他居然能吸收气血和煞气,每一次舞戚斩杀这些怪物之时,浓郁的奢比尸之力都会化作黑烟被戚吸收。
目前孟尝还没搞清楚,就这么一直吸收下去,戚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只能先用着,后面慢慢研究,至少这把武器真的很好用,他很是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个什么器灵,或者老爷爷之类的金手指。
不然为什么能和主人配合得这么默契?
厮杀了整整一天,傩滩之地的黑云覆盖面积也被推进了数里,大军疲惫不堪,勇力过人的赵丙都累得快瘫在地上不起。
“哇,太累了,这奢比尸是把北海里的人杀光了吗?”
满头大汗,手臂都有些颤抖的赵丙,借着轮换的机会,不停的活动着酸痛的手腕。
看着身边一脸兴奋和陶醉的卞吉,不由得咂舌。
“你们这些玩鬼道的,真邪门,别人避之不及的邪祟,你们视为珍宝,还乐在其中。”
“照我说啊,你干脆别学了,好好打磨一下身子骨,和你赵大哥学学战阵技法,还是当甲士好,身强体壮百病不侵。”
卞吉瞪了一眼赵丙,恶狠狠的说道:“粗鄙之人,这可是我师父传给我的绝技,此时鬼气纵横,尸气遮天,正是我修炼白骨幡的大好机会,哈哈哈哈!”
“嘁,你都练成了这副鬼样子,你那师父还能好到哪儿去?”
卞吉生气得踹了一脚赵丙的脚面,干脆不和这憨人多说,走去一边继续运用着白骨幡大肆的吸收着这漫天的黑云。
“粗鄙的武夫,你可听好了,我师尊可是截教仙,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是也。再敢辱我恩师,小爷可不客气了。”
“还粗鄙武夫,尝不也是你嘴里粗鄙武夫吗?你看人家,比你可有用多了。”
赵丙嘴里的孟尝,此刻却是杀得正欢,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漏洞。
每当他乏力之时,只要开启一会儿血祭,专门挑着肉山和缝合怪下手,不一会儿就能补全气力。
别人都在轮番出阵,邓禅玉也有些吃力的退下来休息。
他却像是不知疲惫一样,一直站在军阵的最前端,带着甲士们越凿越深,越凿越远。
突然,一阵黑云涌动,阴风阵阵刮起,将突入敌阵寻觅肉山缝合怪的孟尝与大军隔断。
明明两者之间只相隔百米,大军却难以视物,丢失了自家将军的身影。
孔宣在空中见状,急忙惊呼不好。
五色神光刷下,将黑云荡开,可此时再放眼看去。
哪里还有孟尝的身影,偌大一个活人竟然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