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相柳,初见时确实没认出来。
但是一提到梦境,相柳在他脑海里的印记就挥之不去,结合女子自称的柳家四娘,他就心头明白了女子的身份。
只是很惊诧,她居然还能幻化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据柳四娘所说,这还不是她一个人才拥有的特异能力,当异兽血脉进化到一定程度后都会有这样的本事。
她并不是例外。
只是这种能力也有很多异兽不屑觉醒,不愿意往幻化的路线去发展。
对于那些凶恶的异兽而言,“两脚羊”只是食物,为什么要费尽千辛万苦的去往食物的形态上去研究“进化”方向。
不知其来意的孟尝,生怕这个异兽中的‘大妖’和他斗上一场。
光从本体的形态来看,相柳就极为麻烦,按杀夔龙的方式倒推,难道要砍掉九个头?
这九个头貌似还都各具不同的异能,貌似还都有各自的意识。
唔……如果是挑拨离间的话,她九个头能自己互掐起来吗?
“将军心中有杀意,四娘自诩没做过对不起将军的事,为何将军心中有这么大的敌意?”
柳四娘缓步上前,看着已经把自己认出来的孟尝,心头十分高兴。
她高兴,孟尝并不高兴,肌肉紧绷,右步前移,左步后退,双手持剑顶在前方做出剑招起手式,严阵以待的呈防御姿态。
“止步!”
“我不知你来意,但上次夫人你把我害得是真惨,搞得我不得已喝下一杯九黎族的血酒,差点被烧死。”
“这不都算加害,难不成你还想要孟某的项上头颅吗?”
听闻此话,众将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夫人,是一只小母狼,曾经还坑害过将军。
看着将军这幅严阵以待的姿态,大家心中也是凛然,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一些内情的赵丙和卞吉,立刻上前,准备助阵。
“回去,都回营,接着吃,继续喝,宴席别停下,我与这位故人好好叙叙旧。”
赵丙和卞吉面面相觑,显然并没有了吃喝的想法,一心想和自己的好兄弟并肩作战,众人也有点茫然。
邹武意味深长的看着柳四娘,狠狠的深呼吸了几口干燥的冷风,然后拉住赵丙和卞吉就往回走。
“走走走,看什么看,人家孤男寡女的事,你们这群糙汉子有什么好瞅的,走,我们回营继续喝。”
柳四娘素手轻轻一弹,身前的长剑极速震颤,孟尝手心一麻,一把上好的青铜剑就如齑粉一样在风中化作云烟。
“你如此怕我,为何还要让他们离开?人多岂不更安心一些?”
“对付你,人多有何用?你应该不只是来找我寒暄吧,相柳夫人,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叫四娘,小女子还未出嫁,怎可称夫人?”
“你個没良心的,你在这郓城吃肉喝酒,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可是一宿没睡。”
看着柳四娘将要挽住他的手臂,孟尝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若是不知道她真身多恐怖,这气氛还真有些旖旎。
“四……姑娘,救我之事,从何说起?”
“呵,你以为伱在外北海境所做之事,几位尊者就毫不知情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只是没人管你罢了。”
“当日你攻青阳关,旁边的连山之上就是毕方,是我,让一位老朋友帮你拦住了毕方。“
”今天白日里,你让那个小鬼头偷袭郓城,已经触犯了臭猴子能容许的底线,也是我,让两位弟弟帮你截杀了罗罗,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军营之中聚众欢乐吗?”
“再往前推,你又怎知那日在梦境,我是救你,还是害你呢?”
听着柳四娘的话,孟尝有些惊疑不定,背后吓出一身冷汗,什么路数?妖魔竟一直在我身旁?
“四娘为何要帮我?”
“你是我看中的人,也有很多其他的存在都看好你,我们怎么会害你呢?我们才是一路人啊,将军!”
“不过,小女子也有一句忠告,想要送给将军。”
“你已经成长很快了,就此止步吧,你不是主角,留在郓城,哪儿也不要去,等你家太师过来。”
孟尝心底有很多问题,为什么你们就突然看中了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去看中的。
我本崇城一甲士,孑然一身,能让这群怪物感兴趣的,无非就是这一身血脉。
为什么不能继续往前,如果非要往前又会发生什么?
千言万语,看着柳四娘笑靥如花的面容,竟不知从何处先问起。
这女人也是顺杆上爬,沉思之际,竟不知何时挽住了他的手臂,面容正向他耳畔靠近。
没有旖旎,孟尝只觉得好似一条毒蛇沿着胳膊而上,冰凉的体温犹若冰块,吓得他赶紧甩开柳四娘往后倒退着,剧烈的心跳让他如同面对洪水猛兽,心有余悸。
好家伙,他可不是许仙,无福享受这美人恩情。
“你说太师?太师已经回去了,北海没有太师。我等什么?”
“不是哦,小郎君,你家太师又回来了。”
“笑死人家了,他是被白泽硬生生劝回来的,哈哈哈。”
“将军,你说好笑不好笑,你们的太师这一顿操作,直接把某些人给整懵了,一怒之下可是和北海深处的那几位尊者打了一场呢。”
柳四娘也不恼,纤细的手指自顾自的卷着柔顺的发丝,幽怨的看着眼前不解风情的男人。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看看你,视我如毒蛇猛兽,真叫人心酸,明明我做了那么多事,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口。”
“扫兴,不和你说了。”
说罢,柳四娘就作势欲走,可连踏了几步不见挽留,不由得回头苦笑着:“你真的不用怕我,我们才是一伙的,真的,尝,我要如何你才能相信我?”
“……”
孟尝不信,相柳的威名着实太大,书上写着的: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传说是共工之臣,被大禹斩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相柳说和以前的相柳没有关系,上古密辛他又不是当事人,谁知道是真是假。
谨慎是应该的,张无忌他母亲临终前有句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上次柳四娘就玩弄了他,害得他差点因为‘蚩尤’血脉的事被蝶舞一杯酒烧死。
其实,到了相柳这个地步,一般的凡人已经很难引起她的兴趣,若不是同级别之间的算计,她凭什么自己面前这么虚与委蛇?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无聊,有兴趣拿着糖豆去逗蚂蚁。
思来想去,自己这一身除了穿越而来的灵魂,恐怕只有这一身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脉之力能引起他们的好奇。
这是孟尝第一次开始细细的深思,这或许根本不是什么金手指,而是他与生俱来,传承了某一位上古先贤所觉醒的先祖之力?
相柳说的话真假难辨,信息量巨大,以后还需要慢慢考证。
至少现在没有直接动手,还愿意和他用说话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比什么都重要,他才刚刚踏上血脉觉醒这一条路,若如婴童。
吾未壮,壮则有变。
“孟尝不是不信,只是我身微言轻,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小心无大错,望四娘谅解。”
“青阳关下,郓城之战,姑娘能施以援手,孟尝拜谢!”
说罢,孟尝便施抱手礼,深深的鞠了一躬。
“哼哼,这还差不多,不枉我费那么一番心思。”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不生你气啦。你且在郓城好好待着,后续你们大商的太师自然会来找你。”
“切记,这不是和你说笑,这是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异兽们不会乱来,大家都是有规矩限制的,你若是破坏了某些尊者的谋划,后果非常严重。勿谓言之不预。”
“到时候那只疯猴子乱来,我们兄妹几人可不一定拦得住他。”
说完最后的忠告,柳四娘脚下泛起漆黑如墨的黑雾,向天空飘去。
“对了,孟将军,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郓城东南门外,二十里外的连山山脚,有一份你喜欢的礼物,过去看看吧,到了以后你体内的相柳印记会告诉你方位的。”
“好好成长,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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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孟将军的夫人不远千里,过来寻夫了!”
“别乱说,明明是妾室,将军如此英明神武,正妻能这么漂亮吗?”
“咦?兄弟,细说。”
军营中,最是戒备森严,但整日除了训练就是吃饭的士兵,没事就会经常聚在一起闲聊着家长里短,有时候也会讨论一些国家大事,乍一听粗俗里带着几分颜色,仔细深究一下,这些下里巴人有时候说的话,比朝堂之上的诸位大夫还要入木三分。
昨夜里的有一女子,肤白貌美,花容月貌,大晚上的居然敢明晃晃的靠近军营,不是惹不起的人,就是想找死。
孟尝在榻上也是思前想后,一夜没曾入睡,脑海里反复的想着柳四的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主打一个信息差,就欺负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够了解。
倒是比上次高明许多。
其实到现在,孟尝都不知道自己血脉的问题,他也不是那种好奇心爆炸,找不到一个结论就会反复情绪内耗折磨自己的人。
真正让他烦躁的,无外乎两件事。
一心复仇想要和北海鱼死网破,结果好像变成了一些大人物桌上的棋子。
他们勾勾手指,自己就得随着他们的意志去活动。
成为棋子不可怕,只是他们轻轻的落下一子,就把整个北海变成了这种鬼蜮。
他很愤怒,可比于以往,大雪后的经历让他明悟了很多道理,偏安一隅,看似悠闲一生,可偏偏生逢乱世。
乱世中的人,遇到强大的存在打个喷嚏就有可能家破人亡,成长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未来,若与诸多的神仙鬼怪对垒,他自诩已有几分武力,一步步成长,未必没有逆改天时的机会。
若是王朝之间军势对决,几次三番的军阵对决也让他学习成长了许多,渐渐感受到了为将之道的真谛。
倒是闻太师居然回来了,这让孟尝心里欢喜不已。
闻太师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也多,自己这小打小闹的,只能影响一下局部,对于整个大势其实影响不大,借助太师之力才有办法压制住北海的异兽。
当然,有喜也就有忧,难得品尝到了一丝权力的滋味,闻太师一来,孟尝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独领一军的机会,这十一城的家底,也不知道能保留几分。
自己当日没给太师留个颜面,或许太师会有些不喜,但依着孟尝对各种影视剧、电影里的描述分析,功大于过,功过虽不相抵,但应当无事。
想到战利品,孟尝突然惊醒,立刻吩咐自己营前站岗的亲兵,火速召集吴程,然后组织仆从军将青阳关与郓城的战利品、粮草运回十一城。
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家底,太师大军一到,万一这批物资自己做不了主,答应好的封赏发不下去,自己不得失信于人?
安排后一切事宜之后,孟尝仔细盘算着还有哪些可以给自己加分的事项,频繁的指挥着营中诸将使劲的折腾着。
“卞吉,把大纛给我染红啰,再随意劈砍几刀。”
“邹武,快去把残破的盔甲取出来,给我染上血迹,吩咐靠近辕门的几营兄弟给我换装,披头散发,越惨越好。”
“还愣着干嘛?叫你呢,给我拆了吴敢的纱布,别好太快了,告诉他,太师即将驾临,要是太师到了,他的伤好了,他的功劳可就要减半了。”
吴程看着忙里忙外的孟尝,目瞪口呆。
“将军,这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懂什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搞得自己英勇无双的,你叫友军怎么看你,哭,到时候都给我哭。谁要是哭不出来,让赵丙给我锤到他哭为止。”
…………
“奇了怪了,昨晚那个真不是将军夫人?怎么一夜功夫,感觉将军像是突然开窍了?”
邓志忠看着忙碌的大军,不自觉的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