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曹国公府外。
寅时将至,奔波一夜的朱棣,总算找到了讲武堂最后一块拼图,虽然这块“拼图”并不愿意来,无奈手腕被朱棣死死钳住,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说,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是皇子了。
“殿下,您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被朱棣生拉硬拽的男人语气无奈道。
“这就到了大妹夫,你瞧。”
朱棣指着眼前的曹国公府道。
而能被他称为“大妹夫”的人,天下只有一个,那便是韩国公李善长的长子李祺,只是由于洪武七年,李祺实在不敢应承:
“不敢这样说的殿下,臣和临安公主,还未成亲。”
“哎呀,有什么打紧的?不都有事实了吗?”
朱棣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李祺却吓了一跳:
“殿下慎言,臣跟公主怎么会有事实呢?”
朱棣面色一怔,然后嘴角一撇:
“你这家伙在想什么呢?本王说的是那个事实吗?我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有婚约,八字就有了一撇,难道你还敢抗婚不成?我大妹不好看吗?”
李祺自然是连连摇头:
“不不不,公主国色天香,微臣高兴还来不及,怎敢抗婚?”
然后看了一眼眼前的曹国公府,重回正题:
“殿下,我们是要拜见曹国公吗?可这才寅时,是不是太早了?万一曹国公还没起,我们岂不是失礼了?而且,殿下究竟有什么事需要臣帮忙呢?如果是正事,臣可以找家父帮忙!”
朱棣眉头一皱,“正事”二字令他颇为不喜,再加上前面还有个“如果”:
“几个意思啊大妹夫?什么叫如果有正事?没有正事,本王会找你吗?”
李祺再度拱手,小心翼翼: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朱棣却不答,卖关子卖上了瘾,拉着李祺就走进了曹国公府:
“哎呀,跟本王进去你就知道了。”
“嗯?”
李祺面色一白:
“这合适吗殿下?是不是应该找人通传?”
虽然话音刚落,他已经被朱棣拉进了曹国公府,没办法,真的挣脱不开啊!
“通传什么?曹国公是本王的大表兄,他儿子李九江是跟本王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现在还是本王的伴读,既如此,都是一家人,整那虚礼干啥?”
朱棣大手一挥。
可苦了李祺喽,殿下您是不是忘了我?我跟曹国公和他儿子不是一家人呀!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他跟临安公主既有婚约,那么就是朱元璋的既定女婿,跟李文忠和李九江,当然也是亲戚了。
于是乎,李祺只能腆着脸装作事实便是如此,大不了,事后再单独向曹国公赔罪便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朱棣的用意。
但不管是不是正事,有一件事在李祺这里已经毋庸置疑,那就是将来跟临安公主成亲后,他四舅哥这边能不来往就不要来往了,整个一活土匪呀!
而朱棣这边,也是真的不拿自己当外人,拉着李祺就朝着李九江的房间而去,两人小时候一起长大,李九江睡在哪他当然知晓。
李祺呢,也只能捂着脸跟着走了,明明是正儿八经入的大门,为什么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呢?
也就在这时,朱棣“咯吱”一声推开了李九江的房间,然后,眼前的一幕就把他震惊了。
魏国公徐达的长子徐辉祖,脸上贴满了纸条,自从打了李九江一个反春天,他就被李九江盯死了,接下来再未赢过。
中山侯汤和的长子汤鼎,也输得够呛,如丛林般的纸条下,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庞。
开平王常遇春的次子常升,倒是在斗地主上展现出了独领风骚的天赋,只不过在李九江的眉来眼去下,两人结成了默契的搭档,你当地主我送你,我当地主你送我,把前两位坑得惨不忍睹!
另一桌的三人,就在李九江这一桌的影响下,吓得没玩斗地主,而是抽老鳖。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输的人抽大嘴巴子,也因此,宋国公冯胜的侄子冯诚和颍川侯傅友德的长子傅忠明明是最后来的,此刻的脸却肿得让人认不出。
至于李增枝嘛,就根本不是个人了。
于是乎,这样的一幕,试问,朱棣怎么想?
再加上一旁的李祺还不忘补刀:
“额,殿下,这就是……您说的正事?”
朱棣老脸一红,当即清了清嗓子:
“咳咳”
然后,所有人无动于衷。
等朱棣再清了清嗓子,才算有所回应:
“哦,殿下你回来了,来来来,坐坐坐。”
“哟,这不是韩国公的长子吗?李祺兄,快快快,我们玩斗地主。”
就是这么的丝滑,按理说,朱棣的所作所为足以引起公愤,而李祺身为李善长的儿子,跟这些武将的儿子本没有多少接触,可在扑克牌的影响下,大家真的都不是外人了。
朱棣见状,也不知道这种发展是算好的还是不好的,可念着讲武堂的成立要靠大家,只能朝李祺道:
“大妹夫你进去坐吧。”
“啊?”
李祺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棣,敢情你叫我来真的是玩的,那这算什么正事?
而朱棣说完这一句,就不搭理李祺了,朝着李九江挥手道:
“九江,出来聊点事。”
李九江眉头紧皱:
“对二。”
朱棣满面无语,这是压根没听到自己说话呀:
“九江,出来了!”
李九江的眉头还是紧皱:
“小王。”
朱棣:……
也就是李九江了,不然以燕王殿下的脾气,不上去掀桌都算好的。可这会儿,朱棣也只能耷拉着脑袋,等李九江打完这局,才再度开口道:
“九江,你出来好不好?”
“来了来了。”
李九江这才站起身子。
朱棣竟然有点感动,然后就听李九江道:
“下把我还当地主昂!”
朱棣再度无语,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大外甥吗?
但不管如何,李九江总算来到了房间外,看着面前的朱棣,非常神奇,一点怒火都没有了:
“啥事啊殿下?辉祖他们还等着我呢。”
朱棣抬手扶额:
“九江你还记得我们要做的事情吗?”
李九江当然记得:
“成立讲武堂。”
朱棣希望重燃:
“那么此刻,我们应该干什么呢?”
李九江歪了歪脑袋:
“应该不是斗地主吧。”
朱棣人都傻了:
“当然不是了,九江,你到底怎么了?仅是一夜,就玩物丧志了?”
李九江的面色登时一肃:
“殿下,你可以侮辱我,但绝对不能侮辱斗地主,瞅瞅,大家玩的多开心,如此团结,何愁讲武堂不成?”
朱棣闻言,看了一眼屋内,还真的没办法反驳,的确很开心呢:
“唉,就算如此吧,不过九江,本王好不容易才把他们聚在一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所以,你家里有鸡吗?”
李九江双目圆睁,这个话题是怎么跳过来的?但老脸还是忍不住一红:
“殿下不可胡说,我家里怎么会有鸡吗?我这么单纯的人。”
朱棣眉毛一挑,这跟单纯有什么关系?所幸没在意:
“既如此,本王又要跑一趟了呢,也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买到鸡?”
李九江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
“哦,原来殿下说的是喔喔叫的大公鸡呀!”
朱棣脑袋一歪:
“你以为呢?”
“额,我……我还以为是下蛋的老母鸡呢,呵呵。”
李九江尴尬一笑。
朱棣没看懂李九江的尴尬,大手直接一挥:
“哎,结拜怎么能用母鸡呢?”
“结拜?!”
李九江不明所以:
“我们要结拜?”
朱棣毫不犹豫一点头:
“当然要结拜了,而且要十分正式的结拜,斩鸡头,饮黄酒,歃血为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为讲武堂的成立付出真心!不然的话,只有口头约定,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嘴上说说?”
李九江光听就觉得无比心累:
“殿下,我们只是成立讲武堂,又不是上梁山,没必要结拜吧。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人与人之间,不是应该有点信任的吗?”
朱棣当然不知道什么是上梁山,可也没有去问的意思,似乎,他今夜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结拜的那一刻,于是语气那个理所应当:
“哼,开玩笑,上了本王的贼船还能下去吗?必须结拜!”
李九江眉头紧皱,这朱棣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行,必须阻拦,然后,房间里就传来了徐辉祖的声音:
“哎,九江,牌洗好了,快来玩啊!”
“来了来了。”
李九江飞快转身。
朱棣却是一愣:
“那结拜的事……”
“哎呀,都行都行。”
李九江大手一摆。
看得朱棣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毕竟,他是想让李九江跟他一起去买鸡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