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从中间放炮,当杀得两边的建奴一个措手不及。可惜这墙已然封死,现在是有虎蹲炮却没处使用。”
“这个简单啊”,工兵头子说道:“拆一截不就行了?”
苏文光摇摇头:“拆一截,怕是建奴又冲杀进来,也是麻烦。”
“那就拆半截”,工兵头子笑道:“拆成一个狗洞的样子,让炮子发的出去就行。”
“还能这么做?”
“那是自然,将军放心。”
得了指挥官的同意,工兵立马开工,在石墙正中又开始叮叮当当起来。不一会儿就拆掉了几个模块,中间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除非清军愿意爬着进攻,否则还是会被这一段上部保留的预制块挡住。但这个洞口虽然不便过人,拖个小炮过来听个响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苏文光来不及赞叹皇帝的奇思妙想,当即招呼炮手将虎蹲拖到中间洞口处。炮口略微伸出洞外,瞄准石墙外侧两端那挤成一团的清兵。
“点火!”
正与明军厮杀正酣的满洲大兵死也不会想到,居然有炮子能从侧面射来。轰的一声巨响,两百发铅弹将几十名敌军笼罩,几乎保证了人人有弹中。紧接着又是一发炮击,另一侧的清军也齐刷刷地倒下了几十个。
留守的牛录佐领看得目赤欲裂:咱大清的勇士本来就少,可比乌泱泱一片的汉人金贵多了,你两发就弄死了近百个?当即左右环顾,想要找出石墙这一侧是哪儿在发射炮弹,誓要将其碎尸万段。
随即便见到石墙中段一蓬白烟,待其散去,见着墙体下部开了一个洞口,两只黑黢黢的炮管像乌龟缩头一样收了回去。
满洲大兵被这莫名其妙的石墙恶心得够呛,佐领当即便决定拆掉它,实在不行推倒也行。可如今没有重炮,火铳打在上面晃都不晃一下,只有用蛮力了。
当下清军就派出百人冲到墙下,与另一侧的明军拿着长矛举着手越墙互捅,在被墙体腰部的矛孔暗算了十几人后,清兵学会了直接拿盾牌堵住。另有几十人直接贴近墙体,单肩抵住,腰马用力,先是齐声一顶,墙体因为锚固件与预制块的公差间隙,居然摇晃了一下。
“推得动!使劲!”
随着整齐的号子,墙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摆动得就像一个节拍器一样。在推了二十多下后,不发达的冶金技术锻造的劣质铁筋终于因为金属疲劳,“咔”地一下断裂开来。
数十米长的墙体轰然倒地,将河畔的沙土激起四五米高。
“杀光他们!”牛录佐领拔出腰刀高举,号令麾下的几百八旗兵丁,当即便要跨过倒下的石墙,将明军杀个片甲不留。
但烟尘还未散去,便听到对面一声令下:“虎蹲炮!点火!”
马拉希守军那边运来的六座虎蹲,交战部余下的八座,十四门虎蹲炮在墙后一字排开,平均每三米就有一座。里面的火药炮子填塞得满满当当,每门炮侧面站着一名明军士兵,手持火把朝着引信一杵。
现在的散弹最好在百步之内使用,但是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也能杀伤未披甲的士兵。
而最近的正白旗清兵离炮口的距离,是三步。
火药爆炸声震耳欲聋,炮口闪动的火光连成了一条直线,炮口泄露的烈焰甚至能将清军的脸部灼伤,十四门虎蹲炮,将近三千枚铅子随着怒吼喷薄而出。前方地面上、远处的树干上,都溅起了无数点点烟尘。
至于首当其冲的两个正白旗牛录残部,则是一蓬一蓬的血雾漫天弥散,或粗或细的血箭朝着各个方向飚射。最靠近墙体的一半满洲大兵像是狂风吹过的麦田一般,齐刷刷地朝着一个方向躺倒。后面的幸运儿只承受了动能减弱的弹丸,也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倒向地面。
炮声停止后的一息,整个战场陷入了充满死意的沉默。然后随着第一声痛叫,清军阵地撕心裂肺的惨呼此起彼伏,有手捂眼眶,血水从指缝留出的;有一边痛哭一边把肠子往肚子里塞的;还有在地上匍匐挣扎,去找那刚刚还跟自己连为一体的手臂的。
如此惨状,不知道这些满洲大兵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前排射击死角里躲过一劫的扔下手里的武器,便哭嚎着朝后逃去;后排清军的火铳兵和弓箭手也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镇住,甚至都忘了使用手里的武器。
慌乱中终于有一名清兵想起了攻击,将手里的箭枝朝前射出。只是不知道是吓得手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一箭力道不足,在空中划了一道软弱的弧线,晃晃悠悠地栽向明军阵前。
明军千总程熊也被这一幕震撼,刚回过神来便见到天上一个黑影袭来。他下意识地将头一低,箭头在头盔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随后便滑向一旁。
“杀!”
此刻建奴已经破胆,不杀还等何事?程熊身先士卒,朝着最近的敌人冲去,一旁的士兵也纷纷提起枪矛追杀向后逃去的清兵。
后面坐镇的苏文光见状立即唤来一名亲兵,说道:“你追上程熊,让他追一下就别追了,后面建奴主力刚到,恐有不敌。”
这时工兵头子刚从后方过来,说道:“将军,那边的墙体已经拆卸装车,建奴也全不见踪影,我是否到前方砌墙?”
苏总兵点头道:“长枪兵刀盾手前行三百步列阵,你们的墙就砌在二百五十步的位置。”说完又问道:“还是一刻钟?”
“嗯,还是一刻钟。”
此时伊尔德已经冲了两次,自己这边丢下了十几具骑兵尸体,还有数十名步兵。对面明军显然伤亡更重,但是人人持矛。这河畔地带又窄,每次冲上去就像撞一个仙人球似的,弄得自己这边也十分难受。
正要准备第三次冲锋,一名清兵跑来报信,说是后面有大队明军出现。
“这混账东西,不是让他顶住吗?”伊尔德十分恼怒,这下腹背受敌,更加难受,而且还不知道马拉希那厮还活着没有,只得再次割肉:“让两个牛录顶住!老子再去对面冲他一冲!”
不到一刻,伊尔德便收兵回营,这次不幸挂了个彩,腿肚子被刀片带了一下,正朝外渗血。正在包扎之际,那传令的清兵又来了,说的话却让自己一愣。
“你说他们在后面砌了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