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广州城在加紧城防,孔有德等一干清将也未闲着。
时间已近六月,天气开始渐渐热了起来。衡州府衙中,一名身穿夏日薄锦的粗壮汉子,正一边扇着领口一边骂道:“这才什么时候,天气就如此暑热了!”
此人正是恭顺王孔有德。与广州君臣预计不同的是,清军在拿了衡州之后就暂时停了下来。
一方面是短时间连破州府,将士需要休整;一方面是天气渐热,军中疫病偶有发生;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此次南征进展如此顺利,如今只剩下永、郴二州未下,想来也是囊中之物,所以急切的心情也缓了一缓。
“实在是出乎意料啊”,尚可喜附和道:“二月初才到岳州,二月底就拿下了长沙,三月中取了衡山县,四月份就得了衡州。去年发兵之际,要是谁跟我说能按这个速度南下,我恐怕还要嗤笑他一番。”
孔有德听了笑道:“伪明官军素来不堪,但不堪到这个地步,也确实是意外之喜。哎,就是这个天,怎么这么热?”随即尤嫌扇领口不过瘾,又从旁边抓了一把扇子,噗呲噗呲扇起风来。
“可咱们整个五月,就清扫了衡州周边乡县。如今就剩永州和郴州,为何不一鼓作气拿下呢?”
“元吉(尚可喜)你没看今日刚送来的军情吗?”孔有德道:“那永州城里面,据说已是群龙无首,督师和总兵都逃了!咱们都还没动身呢。到时候去取郴州的时候,永州顺手拿了就是。说不定还没到,里面的那些虾兵蟹将就自己出来投降了。”
尚可喜正要接话,却被一旁的耿仲明插了一嘴:“这湖广之行,看来是没什么悬念了。不过二位,可还记得当初那个赌约?”
“赌约?”一旁的续顺公沈志祥一愣,立即就想起了:“啊对,二月在岳州城里,诸位都在,说是两个月之内拿下长沙、常德、衡州三地,就上书朝廷请命,向那南边试一试。”
“如今三府已取,时间也正好是两个月”,孔有德道:“莫非是老天保佑,让我等多立一功?”
耿仲明端起茶杯猛灌两口,呸了口茶叶道:“我也正有此意。轻取郴州之后就是韶州,那里只有李明忠领了几千兵,也算是个故人了。不过轻取当无疑问,届时与惠州的佟养甲一道夹击广州,可不是轻而易举吗?”
“也是”,孔有德呲笑一声:“就是不知那佟养甲还有没有那份胆气。”
尚可喜听了面露忧色:“二位是否过于乐观了?那粤地也是不小,广州更是数一数二的富庶。弄不好,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啊。”
“就是硬骨头,啃着才香!”耿仲明道:“那里可是伪明天子所在,拿下便是盖世奇功。如今咱们在湖广劳力奔波,抓不完的土鸡瓦犬,份量可比广州低多了!”
尚可喜见对方坚持,又劝道:“那也不一定非要先直接南下啊。或者取道广西如何?待广西平定,广东便是孤岛一座,那样岂不是更十拿九稳?”
“哎,元吉你就是过于谨慎”,耿仲明摇摇头:“那伪明天子是个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应天府里的、汀州府里的,见了咱们都是一个逃字!这广州府里坐着的要逃,弄不好只有坐船了,哈哈!”
见尚可喜还要规劝,孔有德抬一抬手,说道:“元吉稍安,此事本就非同小可。向何处用兵也不是我等几人就能自行决定的。现在正好入夏,本就要在长沙、衡州二地休养一番,待天气转凉才南下。趁这个时间问问朝廷,看陛下的意思不就行了?”
“唉”,尚可喜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只是总觉得这广州城没众人想象那么容易攻打,也只得叹了口气道:“瑞图(孔有德)言之有理,无论是取永、郴即返,还是继续南下,这暑热的天气,也只有先暂歇一段时间。”
“就是这个意思!”耿仲明笑道:“争来争去还不是要看陛下想不想。咱们呐,还没享受过这刚取之地的花花世界呢!”
......
在大清三顺王对未来发展路线和当下精神文明享受展开激烈畅想的时候,广州城里的君君臣臣也是一点没闲着。
现在的消息显示,清军到了衡州就再无动静。这更进一步证实了朱由榔的猜想:快热起来了,得歇会儿。
至于歇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最快总得七八月份之后,最迟也不可能拖到明年。换句话说,秋冬之际,就是决战的时候。
如今广州城里的主题就是以水泥生产为中心,一手练兵一手储粮。大笔大笔的银子投入到热情似火的城防建设中去。
其中自然也包括丁魁楚丁大人的银子,或者说他的银子才是大头。眼见这花钱如流水一般,丁大人心底着实没底,虽然知道这个水泥是好东西,但是如何回本如何赚钱却是一无所知。当初被皇帝连哄带骗入了股,如今也是略微懊悔了起来。
但是正当丁大人着急自己身家的时候,皇帝的定心丸来了。
“丁爱卿啊,最近过得可好?”朱由榔将他唤到宫中,先甩出了一句万能开头。
“承蒙陛下关心,臣过得很好。就是.....”
“就是?”
“就是......”丁魁楚有点犹豫,该不该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出来。
“就是银子嘛!”朱由榔笑道:“丁爱卿可是担心自己入股的银子收不回来?”
“是!啊,不是,不是。”
“是就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朱由榔说道:“还记得之前朕给你提过的修高楼的事情吗?”
“啊?记得是记得”,丁魁楚不明白这跟银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开个酒楼,用酒水钱赚个百万两银子回来?那得猴年马月?
“朕当时说,高楼起五层,夜间点燃灯火,珠江上过往来客都可以看到,造就广州城的第一盛景。”
“可......这与银子有什么关系?”丁魁楚仍是一脸茫然。
“楼跟银子没关系,但高楼跟银子有关系!”朱由榔说道:“别人修不出来的高楼,你丁卿家能修。你修出来了别人就羡慕,别人羡慕就想要效仿。要效仿......那也得买水泥去修啊!”
“只要城里的豪商官绅都喜欢上了高楼,那你看,水泥工坊的利润不就出来了吗?”
堂堂首席大学士,完全没想到皇帝居然还精通商贾之术,听上去也是有模有样的,说不定......真能成?
“那陛下,这楼叫什么名字呢?”
朱由榔略一沉吟:“素闻丁卿家妙笔生花,哀梨并剪,文采非凡。不如就取爱卿名字中的魁字,和文曲星的星字。”
“叫魁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