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何大人还是有些优点的,皇帝下旨让他往永州方向去,他就老老实实去了。
当然,衡州就顾不上了,城池陷于孔有德之手也是毫无悬念。
除此之外,在瞿式耜的建议下,还下了一道旨意,让正在全州的总兵刘承胤也发兵永州,领三千兵马前去接应败退的何腾蛟部。
原因有点另类,因为何腾蛟和刘承胤是亲家。好歹算是个亲戚关系,加上距离也比较近,这下总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朱由榔看着舆图,衡州在东北,全州在西南,永州正在二者当中,“好一个双向奔赴”。
思维刚要发散,王弘祖却送来一份奏疏。
“刘承胤要求官?”
“回陛下,是的,刘承胤请封刘远生为太仆寺卿、刘湘客为右谕德、主事刘真为御史、萃士刘鲁生为编修。”
“都是些小官,看他援救何腾蛟有点苦劳,倒也......等一下!”
朱由榔发现不对:“这怎么都姓刘?该不会都是一家的吧?”
虽然“李自成,李赤心,李成栋,李元胤”这种事情也偶有发生,但那几人关联毕竟不大。除了后面两个,其他也是凑巧而已。但现在这几个,必然都是刘承胤的熟人,不然也不会由他请官。
可偏偏都姓刘。
“你可知刘承胤其人?”朱由榔放下奏疏,朝王弘祖问道。
奇怪的是王弘祖一脸便秘的表情,又掏出了一份奏疏,看上去好像还刚经历了一场思想斗争。
朱由榔早就要求所有奏疏都送进来,不得隐瞒。加上现在威权日盛,给王弘祖一百二十个胆也不敢私下扣留、隔绝中外。
那这份藏起来的是什么意思?
王弘祖被皇帝盯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才道:“陛下,这一份,是之前前去刘承胤处的兵科给事中刘尧珍奏来的。”
“什么内容?”
“之前陛下令刘尧珍前去刘承胤军中宣旨,令其接应何督师。在返回之前,刘尧珍他......被打了。”
“啥?”朱由榔惊了:“宣旨的钦差也敢打?是何人所为?”
“就是那总兵刘承胤。”
“奏疏拿来!”朱由榔怒了,看了奏疏上的内容,更是觉得荒谬无比。
刘承胤有个远亲叫郑逢元,刚升上太仆卿。郑逢元见刘承胤“兵强马壮”,觉得是棵靠得住的大树,就找对方提议,说要结个亲家。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结果被路过的给事中刘尧珍恰好听见。
这刘尧珍也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就顺口讥讽了一句“你自己是个什么职位都还没搞明白,趋炎附势倒是积极得很”。
这下好了,郑逢元找刘承胤诉苦。刘总兵大怒:你敢看不起咱家亲戚?找到刘尧珍就是一顿海扁。据刘尧珍奏报所述:“拳拳殴之,如擂鼓一般”。
“这都叫什么事?”朱由榔简直服了,这像是朝廷大臣的举止吗?
王弘祖此前也是纠结。这刘承胤被皇帝委以重任,要去接应官军,正是用人之际。这殴打钦差,若是惹得陛下一怒之下拒了刘承胤的请官,与对方有了嫌隙,恐怕会影响大事。所以才犹犹豫豫的样子,结果被皇帝一瞪,心头想的都在脸上演了出来。
“算了算了”,朱由榔扶额:“小事化了吧,找个机会给二人劝解一番也就是了。”
“刘承胤的请官朕也准了,让他们在永州汇合后抓紧操练兵马!”
朱由榔捏着鼻子批了这刘家四兄弟的职位。还好他之前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明末官场什么烂事都有,只要不伤大局就行。
结果没过多久,何腾蛟的消息又来了。
一日刚上朝,兵科给事中就上奏:“湖广总督何腾蛟于永州状告总兵刘承胤练兵不力,推诿拖延,令出不行。”
这奏折怎么听都透着一股邪性:那刘承胤一个总兵,本来就是你总督的麾下。现在你指挥不动,不用军法处置也就算了,还跑到皇帝这儿来告状?
朱由榔不是很了解刘承胤这人,但是每次听到他的消息好像也没什么正面印象,于是就问道:“诸位卿家谁知道此人的?”
瞿式耜上前一步道:“此人原是一介武夫,常使一根铁棍,人称‘刘铁棍’。崇祯十六年武冈袁有志攻杀岷王,此人奉巡抚王聚奎之命带兵镇压,救出岷世子,升副总兵。弘光初又授总兵官。去年七月,先帝封定蛮伯。”
“那......便遣一天使申饬一番,是否可行?”
“此人自恃兵盛,素来骄横,恐有拥兵自重之嫌。”
“连总督也不能节制?”
朱由榔彻底无语,军头见国势动荡、皇权日暗,就起了些别样心思,跋扈了起来;一方军政大员却成了个光杆司令,连手下将领也无法驾驭。
人家孔有德可是日夜兼程南下,这些文臣武将还在城里内斗。至于永州抵抗的兵力、城防、粮秣自不必说,多半也是一泡污了。
“诸位卿家,可有良策?”皇帝没办法,只得发问。
瞿式耜又答道:“可否令那张家玉领军北上,于永州一带组织防御?”
“此法欠妥”,兵部尚书吕大器说道:“如今潮惠还在敌手,东莞是广州府东侧最后一道防线。若是令张家玉北上,则广州府便东门大开。”
朱由榔也同意:“现在最大的威胁,是北方来的孔有德尚可喜等人。以广州的兵力,抵抗已是勉强。若是潮惠一带的敌人同时出兵,到时定然左支右拙、难顾首尾。”
在清军快马加鞭地要冲过来的时候,自己一方的大将和帅臣还在扯皮。除了广州城内不能动的官军以外,能指望的居然是一支老百姓拼凑的义军。这个难题让殿上众人也伤脑筋,最后吕大器只得说“商议之后,速回陛下”,今日朝议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不过并没有让朱由榔等太久,新的消息马上又来了。当然不是兵部想出了什么破敌良策,而是何腾蛟的又一封密信送到了宫里。
“何腾蛟他跑了?”
城池尚在,兵马仍存,湖广总督就扔下自己的防线,无视清军来袭的事实,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