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由榔在大明,也是在广州过的第一个春节,前后持续了好多天,感觉大半个正月都是各种各样的节日,什么“正旦”、“立春”,“人日”、“上元”、“燕九”、“填仓”,一个接着一个。
这可把他忙坏了,这里要讲话,那里要出席,就像个陀螺一样被抽着转了好久。之前也没啥机会大摆宴席,毕竟平日里要么处理公务,要么在工坊吃灰,结果过个节感觉自己都吃胖了一些。
万幸的是,忙归忙,这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的心情是特别的好,百依百顺,要啥做啥,弄得家庭氛围一片祥和。不过虽然心情十分愉悦,但皇帝陛下本人还是非常疑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好日子总是短暂的。
正月已过,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的好时节,一份迟到的新春大礼包送到了朱由榔的案前。
礼物的始作俑者身份贵重,乃是大清国恭顺王孔名讳有德。
“三王?什么时候到的?”朱由榔问道。
三王,就是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三个大明降将带着续顺公沈志祥、右翼固山额真金砺、左翼梅勒章京屯泰,已经到了岳州。
“启禀陛下”,兵科给事中兵科给事中彭燿回答道:“是本月初。”
“那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湘阴了吧。”
皇帝陛下对官军的战斗力是一万个不信任,彭燿虽然心有不甘,但看这几年的战绩,却又无话可说。
当然皇帝亲自上阵的那一场除外。
“这份塘报,已抄送各部了吗?”
“回陛下的话,已经抄送。”
听了彭燿的话,朱由榔也觉得没啥好继续评价的。岳州里这里还有一千多里地。广州城的安全倒是其次,主要是中间留守的大明官军,到底能抵抗到哪一步?
从岳州向南,还有长沙、袁州、衡州、郴州、永州,最后再过个韶州,才是广州府的位置。但是心里很虚啊,自甲申以来,有江阴县这种誓死守城的,也有应天府这种几乎不抵抗的。谁能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发展?这些城池里面呆着的,到底是阎应元、朱大典,还是史可法,甚至是朱由崧?要是运气差点,弄不好还得出个郑芝龙。
朱由榔没信心,远隔千山万水的岳州城中,这“三王”一样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不同意见。
岳州府府衙中,新来的主人们齐聚一堂,正在商议下一步行动。
“诸位王爷,金大人,佟大人”,原毛文龙麾下、现大清国续顺公沈志祥朝着三位王爷,还有两位满大人,毕恭毕敬地说道:“此番轻取岳州,倒是开了一个好头啊。”
孔有德赞同道:“的确,没想到那伪明官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稍稍抵抗了半日便弃城逃跑。依本王所见,正当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直下长沙、衡阳。如此一来,功成业就,当指日可待。”
尚可喜却稍有不同意见:“这岳州府在洞庭湖东北方,洞庭湖又将湖广之地东西隔开。若是一味南下,西侧常德方向要是有敌军来扰我军后方,会不会有所不利?”
这时金砺建议道:“那要不然,分一只兵马,先去取那常德?待洞庭湖东西岸平定,再合兵南下,去取长沙?”
“不妥”,孔有德微微摇头:“自从去年八月十五向朝廷领命,陛下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此番最大的目标就是在湖广站稳脚跟,而湖广之地,最紧要的还是长沙。”
孔有德这话说得没错,长沙自古以来就是要地。“复雠、庞、长沙,楚之粟也;竟泽陵,楚之材也。越窥兵通无假之关,此四邑者不上贡事于郢矣。”
长沙既是楚国地界的粮仓,又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更是北方政权向南战略的核心位置。拿下长沙,湖广之功,便得一半。其余州县都是小事,这长沙是非拿不可,而且是能够早拿就尽量早拿。
“那不然......”金砺又说道:“当先取长沙,再分兵西北拿下常德,如此一来,整个洞庭湖都能掌控。若是继续向南进军,那西边也少了些后顾之忧。”
众人听了都点头赞同:“这倒是妥当之计。”
虽然明军看上去完全没有战斗意志,不过此次三顺王南下,因为是志在必得,所以略微谨慎一些也是当然之理。
此刻一直未发言的耿仲明说道:“本王听说那伪明有一藩王在广州登基,好像叫什么朱由榔的,之前还使得佟养甲小挫一番,李成栋现在也生死未知。待全取湖广之后,倒不如直接南下,将那伪帝一并击败。如此一来,大业可成啊。”
孔有德笑道:“云台(耿仲明)未免也想得太远了。这里离那广州还有一千多里地,可不是说说的。那伪明官军就算沿途放上十万只猪,我等怕是啥都不干,光去抓猪都抓不完罢。”
众人听闻,均大笑不止。待笑声稍停,耿仲明又道:“瑞图(孔有德)说笑了,我观此时的伪明官军,哪里像有一点心气的样子?诸位能背井离乡,携手南征,自是想取一番大大的功业,让陛下开心一下不是?”
一番话说得几人沉默了片刻,随后尚可喜劝道:“云台,即便大军势威,也当稳扎稳打才对。如今咱们还在长江边上,就说起广州的事情,未免太为时过早了。”
耿仲明抬了抬手:“诶,诸位误会我了。我的意思又不是说现在就要去广州。我是说如果这南下一路都势如破竹,明军闻风丧胆、不战自溃,再来考虑后面的事情。”
“既如此,便打个赌如何?”孔有德道。
“什么赌?”众人问道。
“现在才二月十五,若是两个月之内就能拿下长沙、常德、衡州三地,就上书朝廷请命,向那南边试一试?”
“两个月?拿下三个州府,还有周边若干县城?”尚可喜惊了,这未免也太托大了,光是赶路就差不多了吧?
耿仲明笑道:“我就那么一说,不过既然诸位有如此心气,那便赌上一赌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