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了不短的时间。
其实主要都用来说话了。初次见面,自然需要沟通的多些。
隐晦交换意见,私下各自判断。
只有这样了,接下来才好说话。
无论结果怎样。
之后的这个夜晚,对于孙家,对于跟孙家直接相关的人家,比如田家,比如两个金家,都注定不会平静了。
甚至整个双水村里面,都有不少人家在灯下议论着。
无他,这一段时间,孙家太热闹了,太有话题性,不登热搜都可惜了。
人们受惠于孙家带来的这些变化,也关注着这些变化。讨论着孙家,也表达着各自的关切与看法。
逐渐的,他们也影响着这些变化。
都在一个村里,亦如均处于同一个系统,没有哪一个是孤立的。
所以,这天晚上发生了许多事。
第二天一早。
孙玉亭从饲养场起来往家里去,正碰上往那里赶的孙少安。
“少安,怎说咧?”
“妈说,这儿媳妇要定哩。”
“那就好!那就好……哎,你爸怎说咧?”
“爸没反对。”
“那就好!那就好……”
孙玉亭像是完成了一件壮举,特别的兴奋。他终于为大哥做成了件大事。
叔侄俩错身而过。
走着走着,孙玉亭突地觉得不对劲儿,那话里的味道……关键的没说啊!
这少安,说话半半拉拉的,等于啥也没说清楚。还是赶紧回家问问去。
孙玉亭家的破窑里。
贺秀莲早早的起来,勤快的收拾了里里外外,只一个早晨,窑里院里全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等米粥的清香从窑里传出的时候,卫红和另外两个小豆丁已经穿戴齐整,被贺秀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了。
一大早拣现成的,在孙玉亭还是头一回。
“秀莲,你好本事,你能来俺们孙家,少安那小子算有福了。一大早吃上饭,俄这还是头一回。”
“姑父您别说笑。”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贺凤英呲哒他道:“你这是嫌俄懒了?”
“没有!”
孙玉亭瞬间惊醒,忙表明立场。
“那就是米饭太香,有些忘形?”
“没有!这不都是沾秀莲的光嘛,要不那二娃怎会这么舍得,大米、白面……不要钱似的,嘿……”
“那你一大早胡咧咧个甚?是不是那田福堂给你说甚了?”
男人是坚定的“田派”。
贺凤英对这点一清二楚,远比其他人的认知,要深刻得多。
孙玉亭一听,有些慌了。
“俄不是!俄没有!哎呀,就一句话,看你,想得恁多。”
“没有最好!”
贺凤英少见的给孙玉亭同志盛了一碗米粥,治保主任受宠若惊。
“以后秀莲没吐口之前,少跟别人胡咧咧这事,尤其是那田福堂。”
妇女主任一顿排喧,治保主任彻底老实,然后,妇女主任开始发布任务。
“吃过饭,找人把院墙收拾一下。以后有秀莲在,家里不能太马虎了。”
“好……啊?”
金俊海家。
孙少杰早起洗漱时,金秀妈表达了对秀莲的严重关切,少有的郑重。
“那姑娘真不错!既然来了,就不能放走,怎么都要留在孙家。这天下,再没有把福气往外推的道理。”
看金秀妈一副“你敢不认,她就从此不认人”的模样,孙少杰哪敢反对。
“是!是……婶子您说得是。
俄一定把这事情安排好,绝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金秀妈满意了。
对自己能有这么大影响力,她很是欣慰,觉得这么多年,她没帮错人家。
金俊山家。
兰花一大早就对男人金成说:“你给咱爹言传下,家里要收拾出一孔窑出来,秀莲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啊?”
“啊什么啊。
俄是大姐,秀莲这事必须由俄来做,也只能由俄来做。
怎哩,你不愿?”
“俄哪敢啊,待会儿俄就跟爹去说,而且保证完成任务。没定下?”
“反正是孙家儿媳妇,这点再跑不了。其它你别管,也少跟外面人说,小心少杰他捶你。”
“他敢!俄是他姐夫!”
金成故作镇定,“俄是说,那姑娘怎还看不上少杰?眼光有些太高了吧……”
“不是看不上,是不敢看上,且得时间磨哩。唉,这世事……”
兰花对自家这兄弟俩的阴差阳错,也是头疼得很。明明都是好后生、好女娃,怎那么多不顺意哩?
唉,要是能换换,确实好些。
那就磨吧,不都说“好事多磨”嘛。
吃过早饭,少安加紧去完成那青贮窖的最后工序,孙少杰则发动摩托。
他要把白萌萌、阿尼尔送往县城。
尽量消除不安定因素,是当前要务,丝毫马虎不得。
阿尼尔还好。
反正阿卡在哪里,他就去哪里。
白萌萌却死活不愿意。
离开这里,就意味着远离核心,提前出局,男人从此就是别人的了。
她在各种奋斗中长大,哪里会肯。
虽然情势是恶劣了一些,敌人也很强大,但白萌萌同学对自己的战斗力很自信,坚信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家里应该听谁的?”
孙少杰简单粗暴,直接以势压人。
他已经很熟悉这死孩子了,常规手段对她根本没用。
这就是个“劫”啊!
白萌萌怎都没想到,死男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想出这一招。
老家虽然也有不少耙耳朵,但那是建立在女人掌家基础之上的。
她的这个“男人”明显比她更有本事,所以掌家就不用想了。
不答应,那就是不听男人话。
在她从小接受的观念里,这就是作,不亚于死路自绝。这不能接受。
可答应了,差不多就等于自我放弃,同样难以接受。
“老实不?”孙少杰又问。
思来想去,小白同学还是决定选择来日方长,争取那一线之机。
“你可不能偷吃啊。”
孙少杰愕然,连这她都知道!
“还有,我不坐这铁坨坨。”
“那坐公车也行。”
“我不!”
“你想怎滴?”
“我要骑马!”
孙少杰:“……”
看着这女孩子最后的倔犟,想起那满手的老茧,孙少杰心里禁不住一软。
“依你……”
“噢!噢……”
白萌萌和阿尼尔齐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