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夜明白，娇娇与其说是在询问自己，不如说是自问自个。
他当然不会拒绝，许夜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来找他们的中年男子，正是这列火车的“列车长”
娇娇和许夜，当即跟着他出门，沿着走廊向与此相连的三号车走去。
……
三号车厢，七号包厢。
两个列车员挎刀守在门口，左右包厢里的人，都探头向这边看着。
这边出事的情形，显然都已经传开了。
中年男子带着龙娇娇和许夜走来，两个守门的先向两侧呼喝几句，叫众人都各自回自己的包厢，然后才拉开了七号包厢的门。
一开门，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包厢不大，站在门口，包厢内的情形便尽收眼底了。
许夜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冲着门的那张位于两床之间的小桌。
桌上染满了血，一颗脑袋，赫然搁在桌上，双目圆睁地看着门口。
这是一颗女人的头颅，看起来多不过十六七岁，白净的脸上沾了少许血渍。
她头发散乱，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
正常人，头被砍了下来，按说应该是一脸惊恐状才对。
然而她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恐，反而是一脸兴奋的满足状。
看起来就像是……在欢爱到极致时突然被砍掉了脑袋。
更为诡异的是，脑袋旁边，还摆着四节手臂。
四节手臂只有小臂，断膝挨着脑袋，手朝外。
四只手，手掌平伸，自手腕处弯曲。
一眼望去，四条断臂呈十字状，摆出一个“卍”字。
脑袋就位于“卍”字的中心。
一个人，一个头，当然只有两条胳膊，两只手。
许夜的目光，转而就往两边的床上看去。
右侧床铺上，躺着一具赤裸女尸，白皙的肌肤上，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女尸没有脑袋，两条手臂也只剩下了上半截。
而左侧床铺上，则空空如也。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怎么会自己坐火车远行？
这里只有一具尸体，那多出来的两节手臂，又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许夜扭头便问列车长：“这间包厢里，住了几个人？”
列车长不明许夜的身份，但他既然跟“龙大人”在一起，他自然是不敢怠慢，当即回道：
“母女三人，除了此女之外，还有一个小女。我们在车上都搜寻过了，那两个母女，全然不见了踪影。我们怀疑，她们……可能是被凶手抛尸了。”
在火车上抛尸，自然十分方便。
但是既然凶手抛掉了两个人，为何独独要留下这一个呢？
列车长继续说道：“这一家人的身份，我们也查清了。她们祖籍武昌，家里是当地有名望的士绅；夫家是世袭千户，就在宣武卫任职。
这母女三人，应该是回娘家省亲、然后返回开封。”
汝宁再往北，便是开封。这母女三人，竟然倒在了回家的前夜。
千户，是正五品官，虽然不小，但是也谈不上多大。
至少，大明这样的千户，多如牛毛。
许夜没听出什么，扭头看向龙娇娇。
娇娇的双目，始终盯着摆在桌上的那颗人头。
这时，她踏步进入房间，走到小桌子前，靠到近处，仔细地观察着那颗人头。
许夜和列车长见状，也跟了进去。
娇娇看了好一会，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卍是佛门驱邪镇鬼的符号。卍字中间有头颅，这就说明，他所要镇压的，恐怕同样也是只有人头的鬼类。”
听到娇娇的话，许夜心中一凛，立刻就想到了，昨夜他在厕所见到的那张人脸。
现在回想，他当时确实只见到了一张脸，没看到他有身体。
许夜忍不住道：“你的意思，凶手是想要用这颗头颅和胳膊镇压鬼邪？这列火车上，莫非有鬼？他这么做，难道竟还是在办好事了？”
许夜一连提出三个问题，娇娇却只是冷笑一声，说道：“做‘好事’？没有朝廷的许可，这样的‘好事’，可也轮不到他来做。”
说罢，她一回头，问列车长道：“车上的乘客，可有和尚或者光头？”
列车长的业务能力还不错，他只稍加思索，便答道：“有一个。光头，身穿黑衣，从星城上的车，要去开封。”
娇娇立刻问道：“人在哪？”
列车长这一下没回答上来，出门问了问属下，然后等他回来时，脸上现出了一抹古怪之色。
他迟疑了一下，才答道：“他的包厢，就在大人隔壁。”
娇娇闻言，转身就向外走去。
许夜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然而，娇娇的速度实在太快，当许夜走到了门口，娇娇已大步流星地走到三号车跟二号车的连接处，推门走出了三号车厢，向他们所住的二号车厢走去。
许夜不明白，娇娇为何会如此恼怒，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看来那个“光头”这一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对于娇娇的实力，许夜自然是丝毫不须怀疑的。
许夜见状，便连忙要跟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
许夜抬起腿刚要往前走，但就在他余光一瞥之间，竟忽然看到，门户敞开的包厢里，放到桌上的那颗脑袋，竟忽然“立”了起来。
脑袋没有腿，自然不能站立。
但是，摆在脑袋旁边的四条断臂，不知在何时竟突然间跟脑袋的下颚“长”到一起了。
四条断臂，就仿佛是这颗脑袋的四条腿。
四只手掌，就是它的四只脚。
四只手掌撑着桌面，那颗脑袋，竟然直接在桌面上“站立”了起来。
许夜的余光瞥见这一幕，身形立刻一顿，凝固住了。
他霍然回头，向包厢里看去。
然而，当许夜回头去看时，却见那颗脑袋安静如常地搁在桌面上，没有丝毫异样。
到了这种时候，许夜当然不相信他是看花了眼。
许夜双目紧盯着那颗脑袋，瞬也不瞬地看了几眼，但这颗脑袋，却安静如常的呆在桌面上，没有丝毫动静。
见此，许夜问道：“你们刚刚，看到什么异常了吗？”
列车长答道：“没有啊，什么都没看到。”
许夜站在包厢门口，看了看门内的脑袋，又看了看前面的走廊。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正在小幅度地开合着，意味着刚刚有人从这扇门经过。
许夜原本想要再进包厢去近距离看看那颗脑袋，看能否有所发现。但他稍加迟疑后，还是决定先去追娇娇。
临行时，他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大白天的还闹鬼。”
除了画皮鬼等极个别的鬼类，绝大多数鬼，是不会在白天现身的，只会在晚上出来活动。
他这一句话，刚刚落地，站在他身后的列车长，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
“现在是晚上啊，怎么会是白天？”